醒来后,梦中那些恐怖悲伤的画面情绪都像潮水一样逐渐退了个干净。
时初柠能记起的,只有出现五色光芒之后听到的那两句话。 还有怀中仍然残留了一点温热触感。 想到梦中那道五色光芒仿若佛光,她似有所悟,决定去一趟洗心禅寺。 来到禅寺,她第一次没有径直奔向后院的禅室,而是像那些寻常香客来寺中求神拜佛一样。 顺着山间步道一路走入大门,过前院香炉,进大雄宝殿,穿过偏殿,尔后至后院祈福树下。 烧香,拜佛,求签,祈福。 时初柠一步一步,一丝不苟,按部就班。 除此之外,她还专门找了寺中僧人,为那个孩子请了一盏平安灯。 通常来说,来洗心禅寺为逝去之人请灯,本该请的是长生灯。 但时初柠从梦中得知,她与那个孩子只是短暂的分别,终将有重逢的那天。 所以她只为孩子求平安。 遵从僧人指示,面朝佛像摆放平安灯时,她的背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祈求:“这盏平安灯,你是给谁求的?” 她不紧不慢转回身来,抬眼看去。 果不其然,来者是沈亦白。 在来洗心禅寺前,时初柠就做好了会遇见沈亦白的心理准备,所以眼下她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只是沈亦白看上去并不太好。 胡子拉碴,面容憔悴。 差点看不出曾经那副矜贵清冷的模样。 他变成这样,难道都是为了她? 时初柠不禁有些动容,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给孩子求的。” 看沈亦白面上显而易见出现了一些神采,她有些不忍心,侧过了头,才继续道:“我已经做过手术了。”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去。 沈亦白眼角出现狰狞猩红,他尽力克制着想掐住时初柠的双手,语带沉痛: “我说过,我会对孩子负责,我也已经取消了订婚,你不必……不必……” 听到沈亦白说已经取消了订婚,时初柠有点诧异。 但她很快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是,你是说过你会为孩子负责。” “但是沈亦白,我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你的‘负责’,你明白吗?” “你不爱我,而我不会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生下孩子。” 听了她的话,沈亦白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些微带了点失落道:“所以,你选择了孟九安,因为他爱你,对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孟九安,时初柠眨了眨眼,疑惑道:“和孟九安有什么关系?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想了想,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两个人没有爱的结合,就这样仓促潦草决定生下一个孩子,在我看来才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 “不然的话,随便一个女人给你生孩子,你都要负责吗?” 说到这,她心中出现了一些自己都觉得莫名的愤懑。 按下这股情绪,看沈亦白张口想要说什么,她赶紧又补充: “别说没有意外,你和我上次就是因为意外,人生这么长,你能保证自己没有下次吗?” 这回轮到沈亦白叹了气。 他终于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伸出手,按在时初柠的肩上,微微施力,让两人眼中都充满了彼此。 然后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地郑重道: “不是的,只有你,只能是你。” “因为是你递给我的酒,没有检查我就喝了。” “因为是你和我的孩子,我才会想要负责。”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和你说这些……” 时初柠感到一阵突兀的天旋地转。 在她已经彻底放下他的现在,沈亦白却告诉她—— 她时初柠对于沈亦白来说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所以,是她误会导致了两人错过? 可她又想,不能怪她。 是沈亦白自己爱而不自知,又始终这样不坦诚,忘记对她说这些最重要的话。 眼睛感到一点酸涩,热泪挣扎欲出,她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太迟了……” 睁开眼,看着沈亦白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澄澈剔透的墨黑眼珠。 时初柠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一字一顿道:“我原谅你,但是真的已经太迟了。” 说完,她就想退开和对方之间此时有些过于亲密的距离。 沈亦白却改为拉住了她的手,手上更加用力。 确认时初柠挣不开他的钳制,也不会因为他的力道受伤,他脸上表情缓和了下来, 接着他俯下身,把人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温声细语:“初柠,没有迟。” “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会把欠你的话一句句全都说给你听。” “但你也要把欠我的孩子还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