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屹喉节滚动,硬挤出句:“我来为三公主今日对时将军出言不逊一事道歉……” 这次换时瑜怔住。 她看着江成屹低垂的眉眼,抓着门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好似从前……他们一同出去游玩,她若是犯错江成屹都是这般替她收尾。 现如今,这份待遇也换了旁人。 时瑜张了张唇瓣,本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句:“你为何待三公主如此之好?” 江成屹一愣,显然没想到时瑜会这般问他。 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他也一五一十的答了:“三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初若非她从奴隶主手中将我救下,我如今只怕不知在何处。” “奴隶主?”时瑜下意识问。 从江成屹出现在西域人身边事,她就有此疑问。 青门关和西域众国之间,还隔着个曾经的西楚。 江成屹坠崖后受伤必定惨重,他是如何横跨这九州大时直到遇见商红月? 就算是西域的奴隶主抓人,也决计不可能跑这般远。 这个念头一出,时瑜对江成屹便更加顾忌。 她往后撤了一小步,悄悄拉开距离。 而江成屹没太察觉时瑜的动作,苦恼解释着:“是,其实我刚醒来时,是在闳国青门关。” “一对砍樵老夫妇在悬崖壁的一株歪树上发现我,设法将我拉了上去。” “是我醒来后总觉不对,想要回家又不知家在何方,于是便凭借直觉一路往西走……” “到西域时,因身无分文又没身份就被奴隶主盯上了。” 再往后,时瑜不听也懂。 机缘巧合下,江成屹在最困难时遇见商红月。 商红月将他带回王宫,供他衣食住行和做人的体面。 那下一步会是什么? 江成屹用尽一生去报恩,还是二人之间暗生情愫带商红月离开。 这样经历,和她的七年前何其相似。 她也一心一意对待着父亲带回来的江成屹,和他一同读书习武,陪他看花开花落。 那是她七年的爱恋,得到的结局却是家破人亡。 而始作俑者什么都忘了。 他站在她面前,分明是在重蹈覆辙,但都没有选择同她一起。 时瑜在他的眸光中被凌迟,一下一下痛到她窒息。 她强撑着错开江成屹目光:“你也知道是三公主犯下的错,那你来道歉有什么用?” 时瑜从不要旁人代替的道歉。 而江成屹闻言愈发苦恼:“我知道应当三公主亲自来向时将军赔礼道歉才是,但三公主她……” 话未完,就被时瑜打断。 她转眸看向江成屹:“她被娇养惯了,但品性不坏。” “所以劳我多担待不要和她太过计较,江成屹,你是要这样说吗?” 从前多少次,他也是这样为她像别人道歉。 时瑜如今才懂,那些被她招惹的人的感受。 这也算是她年轻时候不懂事造下的祸,等到今日才千百倍的叫她偿还。 时瑜连呼吸都痛,而江成屹满脸迷茫的看着她问:“江成屹……是谁?” 第二十一章 时瑜瞬间回过神来。 她这才意识到方才太过冲动,忘记如今的江成屹叫江夜白。 眼看江成屹神情愈发困惑,时瑜只得刻意解释:“我曾经一位……故人,方才不过一时情急叫错了。” 话落,江成屹却没有就此罢休。 他眸色变得有些焦急,像是探查到蛛丝马般:“敢问时将军,你的那位故人现在在何方?” 时瑜深吸气,平复好心绪。 随后她才淡然回应江成屹:“他几年前离开京州云游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怎么,你曾见过他?” 江成屹对这个答案半信半疑。 他垂眸,脸上写满疑惑和纠结:“不是认识,是我许多次在梦中,好像都听到有人唤我江什么……” “方才听将军喊出江成屹三个字,心里竟涌上股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我就是江成屹,而在梦中唤我的人便是时将军!” 时瑜眸光渐沉。 她看着江成屹的面容,辨不清他是真忘了还是做戏。 但她知道,现在逼问江成屹,他也不说出真话。 索性疲累叹气:“你想多了,我的那位故人曾与我私交甚好,与你更是天差地别。” “你不是他,更不可能他站在我面前我却认不出。” “我现下还有些累,江公子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就请先回吧。” 时瑜果断下了逐客令,随后就关上房门。 她不去管江成屹会如何想,也不愿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屋檐上的积雪融化,滴滴答答像是下了长小雨。 …… 几日过后。 晨时,重阳殿内。 时瑜站在文武百官当中,女子身份尤为亮眼。 坐在龙椅上的楚昇策听完谏言后,便叫人下了朝。 文武百官一齐离去,时瑜孤零零地走在后头。 只是还没走出重阳殿,就被楚昇策身边的周公公拦住了去路:“时将军,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叙。” 望着周公公恭敬的模样,时瑜只得点头答应。 只是随周公公离开时,瞧见半数官员都面带揶揄。 时瑜垂眸,默默加快了步子。 她从前和楚昇策私交甚好的时候,宫里宫外就有不少传言。 曾经说她会做未来太子妃的那帮人如今倒是改口,都在猜测她是不是会做皇妃。 时瑜并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好似她能和百官们一起站在朝堂上听政,是因为楚昇策对她的情分。 却都忘了时家的丰功伟绩,还有她最后的以命相搏。 思绪纷乱间,她走到御书房里都没有察觉。 还是听见周公公尖声禀告:“皇上,时将军来了。” 时瑜一瞬回神。 她抬眸,正好和楚昇策四目相对。 楚昇策放下朱批,神色凝重的吩咐宫人:“你们都先出去。” 宫人们应声,齐齐退下。 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时瑜和楚昇策二人。 见他如此慎重,时瑜凝了凝神:“皇上可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楚昇策眼底闪过一瞬犹豫。 片刻后,他才踌躇着开口:“朕现在有一法子能试探江成屹是不是真失忆,但还需你协助才行。” 第二十二章 时瑜心头一颤,没想到楚昇策这般快就有了决策。 她垂在身侧手收紧:“皇上且说便是。” 楚昇策起身走到她面前:“朕这几日,命人抓到了几个西楚余党。” 闻言,时瑜瞳孔一缩。 当年之事也才过去三年,闳国内一直还留有从前的逆贼余党。 时时续续抓着,但也只是驱逐出中原,没有再动过杀孽。 先如今楚昇策突然提起这遭,时瑜心头涌上阵阵不安。 她试探着问:“皇上的意思是……” “当着江成屹的面杀了他们。”楚昇策眸光一凛,“朕就不信,一心复国的他会看着子民惨死。” 时瑜脸顿时煞白。 她有些惊慌的劝楚昇策:“皇上,此举不妥!” “且先不说残害无辜,江成屹一向会隐忍,要是不上钩岂不是还给你落下个暴君的名声?” 可楚昇策全然不顾。 他眼尾猩红,已然是理智全无:“那也不过是江成屹残害闳国子民应有的报应!” “只要他能在闳国做出逆党之举,金风国都保不住他!” 时瑜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她知道楚昇策对江成屹的恨意不比她少。 当初江成屹可以屠杀尽了皇室所有血脉,还将楚昇策关在牢中折辱。 这三年若不是他们相互扶持,都早就撑不住了。 如今江成屹又出现,他们怎么可能放他再逃出生天? 只是决然……不能如此冲动。 时瑜抬手拽住楚昇策袖袍:“可你也知三公主极其看重江成屹,倘若她知晓真相,非要西域攻打中原呢?” 中原才过上三年安生日子,国力还未完全恢复。 如今的情况,应当尽力去避免战乱才是。 直到听见这句,楚昇策理智稍稍回笼。 只是他仍未放弃这个念头。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时瑜:“她再蛮横,朕也有治她的法子。” “只要朕答允和亲,她留在闳国就妥当了。” 时瑜一怔,她没想到楚昇策会做到开设后宫这份上。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算多意外。 他身为一国之君,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也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今日他需要借西域之手铲除余党,就要答允商红月和亲。 那明日或许是为稳固朝堂群臣之心,要去立皇后。 时瑜心口莫名有些酸胀,眼眶不由得泛红。 不知为何……她竟很在意这件事。 她强撑着赶跑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说不出劝诫楚昇策的话。 索性别过头去,先行告退:“既然皇上都已经想好,那臣也无话可说,臣……只能尽力辅佐皇上达成所愿。” 言罢,她不等楚昇策回应就大步离开. 楚昇策也没再言语。 他看着时瑜背影,眸底情绪意味难明。 ……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过着。 半月后,将军府。 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