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宋幽然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只见赵大娘正守在她床边默默抹着眼泪。
赵大娘看她醒了盯着自己看,愧疚的垂下头,两手交错揉搓着。 “闺女,我和你大爷商量过了,咱家这宅子留给你,你大爷再去村长那里给你立个女户。你看成吗?” 宋幽然垂下眼眸,她是在得知赵志安与刘家定亲的消息后晕倒的,赵大娘这般说,就代表赵刘两家婚事已板上钉钉,自己被赵家抛弃了。 她知道,赵家二老性格木讷,人却是善良的,若自己想要回京,可以哀求他们带她一起进京陪赵志安参加春闱。 可她不想求他们。 十年前,她曾求过娘亲,不要把她心爱的玩偶给宋安然,不要把舅舅送的小兔子给宋安然,不要让她跟宋安然出门…… 可结果呢?玩偶被宋安然剪碎了、小兔子被摔死了、她被丢了! 自己的娘亲都不能指望,她如何去指望别人的娘亲? “那就麻烦赵大爷了。”宋幽然应了。 赵家三口走的那日,宋幽然也拿到了她的女户文书,上面宋氏幽然写成了悠然,她并未对此提出异议。 望着载着赵家三口的驴车渐行渐远,她有些彷徨。 往日为了供赵志安读书,赵父赵母专心侍弄农田、做短工,她则整日做针线,绣帕子、绣香囊、打络子,从早到晚忙碌不停。 现在的她,无需再为了赵志安读书做针线了,她要做些什么呢? 漫无目的的顺着车辙往前走,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济河畔。 边城的冬并不怎么冷,济河水面上只零散漂浮着片片触之可破的薄冰。 宋悠然捡起地上的碎石扔向河面,薄冰便破裂开了。 她沿着济河,不停地向河里扔着石子儿。 随着冰面逐渐破碎,宋悠然心中郁气也渐渐散去。 最后,她累的靠坐在干草垛上,欣赏着济河上的落日。 夕阳的余晖将要消失殆尽,就像零星的碎金一般,将最后的光芒温柔的洒向河面,济河变得波光粼粼,璀璨夺目。 她靠在草垛上沉沉睡了过去。 晚风带来了阵阵寒意,宋悠然被寒风冻醒过来,她举目发现幽蓝的天空中挂着一一轮明月。 “世子,您怎么样了?” 宋悠然刚要起身,却听到附近有说话声,她又悄悄的坐了回去。 “还不行!”另一个人回道,声音喑哑好似在压抑着痛苦。 “您已经在河里泡了半个时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聒噪!” “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女,竟为了世子夫人之位,给您下这么烈的虎狼之药,还说只有阴阳交合方能解毒。 唉!顾老头要在边城就好了,他或许能解了这红衣散之毒。” …… “世子,这样泡下去也不是办法,属下去给您找个女人吧!” …… “属下知道镇国公府的规矩,男子一夫一妻,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可眼下不是情况危急嘛!” 岸上那人念叨了半天,水里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江林,算我求你,请你闭嘴,行吗?” …… “世子,听说男子之间也可以做那事,要不您就拿属下当解药吧,属下愿意为世子献身!” “你给我滚!赶紧滚!”水里的人气急败坏,将水面拍的哗哗响。 “世子,属下说的是真的,呜呜呜……您一直在冷水里泡着泡,属下心疼啊!” “你能不能走远点儿哭?” “世子,您就别泡了,再泡下去毒没解,人就要先没了。” …… “属下管不了那么多了,您在这等着,属下现在就去给您找个女人来!” 宋悠然从草垛旁起身,走了出来:“你们要找什么样的女人?” 那两人被吓了一跳,泡在河里的男子还慌忙双手抱胸,好似怕被她瞧了去。 “你……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你都听到了什么?”岸上那个叫江林的问道。 “我并没有偷听,你们只是没有看到我在那里而已。” “江林,让她走开!”水里的人已转过身去背对着岸边。 宋悠然问江林:“你觉得我可以吗?” “什么?” 宋悠然指着河里的男人,问道:“不是说要给他找个女人吗?你觉得我可以吗?” 江林方才还叫嚷着,要去给主子找个女人解毒,可真有个女人站到面前,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这,我不知道啊,呜呜呜……他是主子,我不能做主!” “我姓宋,年十八,住在赵家村,本是一户人家的童养媳,但他们家另结了亲事,我已无婚约在身。 我家里没有旁人,已自立女户,可以为自己做主。 所以,你觉得我怎样?” 宋悠然这话是对着河面方向说的,下属不能做主,她便问他本人。 月光下,宋悠然只模糊看到那人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他未给回应,却也没有再说让她走开这样的话。 于是,她接着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我刚才听你们说,你是镇国公世子,我虽身处边陲,却也知道镇国公府和江家军。 江家军驻守边城数百年,星夜坚守、军纪严明,边城百姓能安居在此,皆是因为有江家军在此护卫。 江世子,您到边城定有要事,若您在冰水里继续泡下去,恐怕会伤了身体,也会影响公务。 小女自愿为您解毒,事后也无需世子负责,您大可放心。” 宋悠然的话半真半假,她敬佩江家是真,自愿解毒是真,可无需对方负责,却并非真心之言。 她想抓住这次机会回盛京,不敢奢望进江家,但应该能因此获得江家的庇佑,到时候她就有了与清远伯府对抗的底气。 宋悠然说完,与江林的一起望着水中男子的背影,等待着他的回应。 良久,那人从河水中站立起来。他转过身来对着宋悠然郑重道:“我会负责!” 他一步一步蹚水走到岸上,走到宋悠然跟前,再次说道:“我会负责!” 深夜,赵家老宅西厢房内。 “我不会!” “我也不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