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瑾缓缓站起身,走向成衣店的内间。 成衣店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落,里面有着十几间屋子,平日里是给女眷们试衣物用的。 今日因为施粥的缘故,所以成衣店没有接待客人。 只有一间屋子的门是打开的,大夫恰好给梁舒谦包扎好,从那间屋子走出来。 伙计领着大夫离开,里面只剩梁舒谦和云清清二人。 “今日之事,多谢梁夫子了。” 云清清看着梁舒谦,声音温和。 梁舒谦抬眸看向她:“云姑娘……我……” 他看云清清的眼神炙热,嘴上的话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 “罢了,时机未到。” 云清清揉了揉眉心,她不是不懂梁舒谦对她的情意。 她来红雨镇的第一天,她就认识了梁舒谦。 那时候的她,虽然有迎接新生活的勇气,却也时常因为从前的事情,而心中烦闷苦痛。 是他陪着她从那段痛苦中走了出来…… 可云清清虽然懂得,却没有办法却接受。 自古人心易变。 她也曾为了一个人倾尽所有,可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清清不得不承认,她怕了。 第39章 云清清看着梁舒谦,缓缓开口。 “梁夫子,你是一个好人,是良配……可清清这一生,已无成婚的念想。” 季书瑾靠着墙壁,听到云清清的这句话,他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猛地攥住。 她说她这一生,都不想再成婚了。 她对他失望,连带着,也不愿意相信别人了…… 是他害了她。 “清清多谢梁夫子这段时日的照拂,若是夫子愿意,女子学堂往后的掌事者,便是夫子您。” 云清清看着梁舒谦一瞬间白了许多的脸色。 “日后我有时间,还是会去看看的……” 云清清低下头。 这一刻,她有些不受控制的懊恼。 明明只是想要拒绝梁舒谦,却不知道为什么,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明明,她地方本意,并非如此。 梁舒谦忽然笑了,只是那笑中,带着自嘲。 “云姑娘,你和别的女子不同,我遇见你的第一日,我就知晓。” “姑娘心中有大义,有百姓!就算姑娘对梁某没有男女之情,我依然希望姑娘能把女子学堂做下去。” “如果姑娘是不不愿意再见到梁某,我可以请辞。” 云清清倏然抬起头:“不用……” “方才是我一时口快,我并没有不想见到你的意思,我只是……” 她看着梁舒谦,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愿意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这么久了,从盛京离开也有大半年,云清清始终将自己的心封闭。 她看上去对所有人都好,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 可梁舒谦很清楚,她一直在用看似温和的方式,将她自己和所有人隔绝开来。 起初,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季书瑾出现的那一日,梁舒谦什么都明白了。 到了今日,知道了云清清过往的那些事情,梁舒谦也不想再继续沉默。 他喜欢云清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刚刚,云清清拒绝的话说得那样果决,情急之下甚至连书院都不想要了。 所以他只好以退为进…… 梁舒谦站起身:“清清。” “我知道你心中还因为从前的事有担忧。” “不要紧,我可以等……” “你不必着急给我答案,日子还长。” 云清清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心猛地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 她有些失措的避开梁舒谦的眼神,仓促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梁舒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梁舒谦站在门口,余光瞥见墙角的那个影子。 他忽然敛了笑意,沉声道:“出来吧。” 季书瑾缓缓从墙角处走出。 “你早就知道我在那里?你刚刚那些话,是故意说与我听的?” 梁舒谦嗤笑一声,笑起来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我没那么无聊。” “刚刚看到你的影子才知道你躲在暗处,不过季大人什么时候也学着听墙角了?” 季书瑾看着梁舒谦与平时丝毫不一样的神情,脸色陡然变得阴沉。 “你在她面前都是装的?你接近她是为了什么?” 梁舒谦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我是谁?” “我只是女子学堂的夫子罢了。” 第40章 季书瑾摇摇头:“你不是。” 他看着梁舒谦,目光在梁舒谦身上来回扫视,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梁舒谦往旁边走了两步,斜着倚靠在门上。 “季书瑾,你现在纠结我是谁重要么?” “不管我是谁,我一定会一直在她身边,我不会像有的人一样,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季书瑾的眼眸猩红,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梁舒谦的衣服。 “你想干什么?你在她面前装成那样,你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秒,季书瑾的目光捕捉到什么,手上的力气猛地松开。 梁舒谦的脖子上,是邻国皇室才有的苍鹰印记。 “你不是大盛朝的人,你是魏国人!” 他后退一步,看向梁舒谦,黑眸微眯。 这一刻,季书瑾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我们曾经见过?” “那个南疆术士……是你的人!” 梁舒谦忽然朗声笑了起来。 “多年不见,季书瑾,你的记忆真是太差了。” “从你出现的第一日我就认出你了,季书瑾……季大人!” 梁舒谦抬起手,双手环抱在胸前。 季书瑾怔怔的看着的梁舒谦,一些很模糊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年,他身中剧毒。 云清清求了许多人,才在一个商队里找到一个南疆术士。 她以身养蛊,帮季书瑾解毒。 商队出城那日,云清清带着季书瑾去向那南疆术士道谢。 轿帘被风吹开,季书瑾不经意间对上轿内人的视线。 那时候,坐在轿子里的,正是眼前的梁舒谦…… 梁舒谦似笑非笑的看着季书瑾,嘲讽淡淡神情中还带着一丝轻蔑。 “那年我心情不佳,来大盛朝游玩,可在驿站落脚没两天,她便找上了门,非要我的医士为你解毒。”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不在乎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便让人打发她回去。” “可她却像是着了魔,不死不休,跪在门外跪了整整两日……那时正值盛夏,日头毒辣,她晒得脸色煞白,连唇瓣都干得出血了。” “我的属下将她带到我面前时,她已经彻底晕厥,嘴里却依然喊着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梁舒谦沉默了片刻。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如墨一般的眸子了涌上一抹痛色。 “后来她好不容易醒了,第一件事不是忧心自己的身体,而是拽着我那医士的手,让他救你。” 梁舒谦想起那一日,他站在门后,听到云清清乞求的声音。 她已经虚弱至极,却依旧惦念着她的心上人。 “求求您……我可以做牛做马报答您……” 后来医士再来请示梁舒谦时,他终究是松了口。 梁舒谦生在魏国皇室,看惯了人情冷暖。 皇室之中,最缺的便是这样的真心实意,所以他生来冷漠,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看到云清清那样不顾一切,饶是在冷漠的心,也终究忍不住动。 他忍不住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让一个女子这般倾尽全力,为了他不顾一切…… 出城那日,轿帘掀起是,梁舒谦看到了。 云清清站在季书瑾身侧,手上拿着几个香囊递给他的医士。 她说:“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我们没有什么值钱之物,只有这样一点薄礼。” 梁舒谦将手伸进胸口,掏出一个香囊。 第41章 那香囊上,绣着一只鸟,虽然用料粗糙,可绣工极好,能看得出做这香囊之人,是十分用心的。 梁舒谦轻轻摩挲着那个香囊。 他看着季书瑾,唇边又一次扬起嘲讽的笑。 “季书瑾,你知道么,那时候我有些嫉妒你,嫉妒你出身贫寒,却有人为你不顾一切。” “嫉妒你身无分文,却有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你季书瑾,何德何能,让她那样待你?可你却没有珍惜。” 梁舒谦轻笑着摇了摇头:“季书瑾,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你早做什么去了?” 他再抬起头,眼中是一片冷意,像是冷箭一样射向季书瑾。 “我已经忍了你许久,没有动你,是因为我不想吓到她。” “若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就尽快从红雨镇离开,不要再留在这里,让她难过!” 季书瑾后退了两步。 听完梁舒谦这些话,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后背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梁舒谦竟然会是魏国的皇子。 更没有想到,他们几年前就有过渊源。 季书瑾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会走!” “她对我失望至极,我会离开……” 季书瑾看着梁舒谦:“那你呢,你身为魏国皇子,难道你能娶她吗?” “还是说,你会为了她甘愿在这小镇做一辈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