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声阵阵,有一种黑云压城的窒闷。
柳烟钰的眸色比天色更暗,嗓音也染上一层凉意:“……为何?” 祝明慎淡淡移开眼:“阿姐薨逝前为求与你和离,不惜向朕下跪,朕想……她不会想见到你。” 话落那瞬,柳烟钰浑身狠狠一震,险些双膝都跪在地上。 陆怀璟为了与他和离……竟向祝明慎下跪?! 她就那般,想和他断绝关系吗? 心口好似被尖刀用力扎进,又在里面搅得血肉模糊,每次呼吸的寒气都直达心底! 柳烟钰咬着牙稳住身形,双手死死掐住了手心。 “朕本不想告诉你的。”祝明慎语气寡淡,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残忍至极,“但是,朕怕阿姐怪罪,不得不告诉你。” “柳烟钰,你若是答应了这两个条件,朕便收回那道和离圣旨,如何?” 言罢,殿内再此陷入死寂。 柳烟钰深深垂着头,仿佛被吹弯的稻穗,满是颓败。 祝明慎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更没想到,有一天竟也能在他的身上看见如此模样。 他并没出声催促,他知道柳烟钰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 许久的沉默后,柳烟钰终是抬起了眸。 然而此刻他的眸底已然变成了一谭死水,又如那殿外被乌云笼罩的天,再不见任何光亮。 就连他的声音,也沙哑麻木得好像丢了魂。 “……我答应。” 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隆—— 仿佛砸在柳烟钰的心头。 离开议事殿后,柳烟钰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 一直站在府门前的裴深见他浑身湿透地走近,忙撑着伞跑过去。 “王爷,您怎么独自回来了?车夫呢?马车呢?” 柳烟钰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甚至都没看裴深一眼,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一样,径直地走进了庭院。 裴深跟上去,将伞撑着他头顶,没再多说一个字。 可刚走两步,柳烟钰倏地停住脚步,抬手便将伞打落在地。 “我不需要。” 裴深怔在原地,不敢捡起伞,满脸忧虑地看向他:“王爷,到底发生何事了?” 柳烟钰俊逸的面容被雨水冲刷,狼狈不堪。 但他却突然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声音极轻地低喃:“何事?本王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了? 裴深回答不了他。 没人能回答他,没人。 柳烟钰在雨中站了很久,他凝望着那屋檐上挂着的红幔被雨打落,像是凋零的花,心莫名抽痛。 半晌,裴深才听到他凄凉的嗓音—— “拿下来,换上白幔吧。” …… 两月后,北昭长公主丧葬之仪。 那悲恸的哀乐传遍整个京城,似枝上嫩芽都要泛黄。 柳烟钰遵守了约定,没有进宫。 他一人坐在空寂的庭院中,神情木然地望着天。 不知是因天光泛亮,还是心中忧伤,他的眼眶渐渐红起,但泪始终未落。 许久,一阵脚步声渐近。 裴深走到柳烟钰身侧颔首道:“王爷,长公主遗体已下葬皇陵,并无过失。” 柳烟钰一动未动,喉间微微梗塞:“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是。” 裴深离开,柳烟钰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而后,却是倏然深深弯下腰,将脸埋在阴影下,谁也瞧不到。 “一生一世一双人……怀璟,如今你我也算两情相悦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