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砸得薛子胥呼吸一滞,从梦境跌回了现实。
“不,凝烟……” “究竟要我说多少次,我不是什么凝烟,我叫江心月。” 江心月再次不耐地打断,似乎不想从他口中再听到这个名字。 薛子胥讷了讷,满含苦涩道:“好,江姑娘。” 他可以确信这个自称江心月的女子,一定就是他的凤凝烟。 但她却不肯承认。 不过想来也是,凤凝烟跟在自己身边,最后的那段时光几乎尝尽了苦楚,又怎么会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呢? “你现在……过得好吗?” 薛子胥不敢对上江心月的视线,问得很轻。 “我自给自足,过得很舒服惬意。” 他苦笑着点点头,视线流转,停驻在挂了满墙的山水画上,确实找不到一幅人物画像。 江心月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你可能产生了些什么误会,画技这种东西它也是有师承的。” “既然有师承,必然就会有相似之处,你心病成疾,还是少纠结这些为妙。” 薛子胥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每一眼都好像看不够一般。 “画技有师承,但画风不会变,我比任何人都熟悉,我是不会看错的。” 江心月明白这些想法已经在薛子胥心里成了定局,但只要她不松口,即便是薛子胥也不能按下她的头让她再变回凤凝烟。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无论是谁都不会是凤凝烟,大人还是赶紧走吧,我这里庙小,实在惶恐。” “你可不可以,别总赶我走?” 堂堂首辅大人,话竟说得这么轻微。 江心月愣住了,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忍。 “我是有未婚夫婿的人,你如此胡搅蛮缠,是要毁了我吗?” 江心月声音平淡,薛子胥的心却猛地揪紧了。 薛子胥薄唇紧抿,眼睫微颤敛去眸中的落寞,在萧丛的搀扶下起身下榻。 他故作轻松地笑着,眼里却泛着泪光。 “江姑娘说的是,是我逾矩了,此番叨扰姑娘,多有得罪。” 江心月生生别开目光,从薛子胥身边走过,只留下一个背影。 “萧丛……我们走吧。” 很短的一句话,薛子胥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时身形狠狠一晃,幸得萧丛稳稳托住。 江心月小心地回过头,见到薛子胥昔日高大挺拔的身姿如今已是形销骨立,依旧感到无言的难过。 “若是没有发生过那些事该多好啊,薛子胥……” “我们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江心月很痛苦,她的心依旧不可避免地会为薛子胥而牵动,却永远无法原谅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这一晚,江心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看到澜玉不得善终,卫苍梧战死沙场,谢言抑郁而终。 最后一个,她看到的居然是薛子胥! “凝烟,我说过会让所有有负与你的人付出代价,而最后一个就是我。” “我唯有不得好死,方能赎清我的罪孽。” 薛子胥独自坐在案牍前,白色狐裘被鲜血浸透裹住了他整个清瘦的身形。 他的两只手腕上布满新旧划痕,整个人如同沐浴血中,死状凄厉。 “薛子胥……薛子胥!”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眸,心脏剧烈跳动着,久久缓过神来,眼角尽是泪痕。 一阵敲门声响起,传来楚淮之担忧的声音。 “心月,你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