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他在公安门口停下来,像是跑了十万里,弓下腰手撑在膝关节上,下颌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滴落。 但是他根本不在意胸口剧烈起伏的喘息,还有接近身体极限的精力。 他抬起头,黑雾般的眼睛,透过月色,直直望向天际,他还要接着再找。 最后还是雷大队长拉住他,劝解道:“也有可能馥杳妹子提前回去了,知道你出来的消息,回去给村里报喜讯去了,我们回去说不定就找找。” 纪闻叙眼眸一动,同意回去。 但是回去路上,纪闻叙全程紧绷着脸,眉眼间满是化不开的愁云。 连夜赶路,一伙人终于回到了黎东县,刚到村口,就见一伙人齐齐站在路上迎接。 第24章 纪闻叙心中一紧,翘首往人群看去,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人群中并没有出现那个他熟悉的身影。 村名个个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说着庆贺纪闻叙沉冤得雪,没有蒙受不白之冤。 可是和村民脸上的喜庆相比,雷大队长却一点笑不出来,他脸上心事沉沉。 雷大队长拉住自己的老婆雷婶子,看了眼脸色不好的纪闻叙,将她拉到一边,低声开口:“馥杳妹子回来了没有?” 雷婶子被问得无头苍蝇一样:“馥杳妹子不是跟你们一起出去了吗?没跟你回来。” 没在人群中找到我身影的纪闻叙,听到这句话心脏猛的下沉。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放肆拉扯着他,令他帐然若失到麻木。 雷大队长和雷婶子的谈话还在继续。 “那你怎么知道消息,出来迎接我们?” “你忘了,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我碰到周婶子,你儿子是公安的,我听到的……” 纪闻叙没有再管,只是踏着僵硬的脚步往村里走去。 “闻叙——” 后面有人在喊他,但是他都没在管,只是一步步往前走。 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最后要跟时间赛跑一样,直接跑了起来。 他直接跑去了女生宿舍,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冲了进去,砰的撞开门:“程馥杳!” 女生宿舍骤然亮起电灯,房间通亮,对于纪闻叙的突然闯入,女生宿舍的其他女生全部一片尖叫。 纪闻叙根本无暇理会,眼神死死的盯着一片漆黑的房间。 我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完全不见我的身影。 随后,纪闻叙又跟风一样的离开。 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他打开桌柜,双眼猩红的盯着一本静静躺在里面的一个记事本。 随后他指尖弹动了下,迟疑着拿了出来。 本子翻来,入目是一副黑白素描的画。 画中,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穿着花裙子,笑的一脸娇俏,就像是天上来的天使一般,满脸纯真美好。 如果我此刻在这里,我一定会震惊得瞳孔放大。 因为这幅画的女生只花了大半个身子,身子和脚下都是虚幻的,像个幽灵飘在空中。 我也一定能认出来,这赫然就是当初我死后,被困在纪闻叙的自己。 纪闻叙两手指甲紧紧扣住记事本,边缘纸张皱得不堪入目。 他整个身子都弓在一起,脊背剧烈紧缩,肩膀藏着巨大的压抑,重重抖动。 突然,安静的空中泄出一丝哭嗓,是纪闻叙。 巨大的悲桑笼罩着他,他将那本记事本紧紧捂在胸口,心脏和画中那个娇笑的女子,无线贴近。 但是没有什么用,他的心脏早已被活活挖空,只剩下个鲜血淋漓的空洞。 纪闻叙再也受不住,后悔和悲恨交杂在一起,令他发出巨大的悲怆:“为什么我的清白回来了,你又要永远消失了?!” 是的,他是重生的。 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第25章 纪闻叙是重生的,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在纪闻叙临死之际,他突然看到了一道幻影出现。 是程馥杳,她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双眼含泪,眼眶通红。 纪闻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会冰天雪地的,程馥杳怎么会穿着个裙子出现在这里。 况且,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纪闻叙垂下头,忍住心脏的闷痛,笑自己真是死到临头了。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程馥杳还在哪里,没有消失,而且她还同自己靠得更近了些。 她神色紧张,到跟前来看了他一眼,想要伸手去搬动他的身体,但是没用。 她两手都会从纪闻叙的身体穿过去,无一例外。 程馥杳越来越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来人啊,救救他,救救他……” 这个地方是一个桥洞底下,昨晚纪闻叙出来买酒,但是没想到遭遇抢劫。 本来他没做反抗,钱拿去就拿去,本来他在乎的东西也已经得不到了。 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声警鸣声,抢劫犯突然变得慌张凌厉起来。 他怕纪闻叙突然呼救,引得警察过来,一个哆嗦竟然直接将刀捅进了纪闻叙的腹部。 当时发生的那一刹那很快,抢劫犯看到温热血腥的血液滴落在洁白无瑕的厚雪上时,才反应过来。 随后他将纪闻叙从墙上掀翻下去,再将拿覆上了血的雪全部用脚扫下去,正好全部盖在纪闻叙的身上,也导致一直没有人发现他。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呼救,但是渐渐的,寒冷的冬夜加上体温的迅速流失,他的生命以一种无法计算的速度迅疾流逝。 太困太冷也太累,他晕死饿了过去。 等再醒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幕天席地中,雪又开始下起来了。 在空中飘飘洒洒的扬下来,被路边微弱的灯光照亮,柔和得带上一抹黄色。 程馥杳已经哭累了,跌坐在雪地中悲伤抽泣。 天地间一片安静,纪闻叙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那张他朝思暮想了几十年的脸了。 程馥杳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眉眼清澈明亮,鼻梁小巧直挺,嘴唇殷红柔嫩。 他喜欢她。 或许是在两人第一次吵架,他吵赢了,但是却惹哭了程馥杳的时候。 或许是在程馥杳不待见自己,对自己永远是白眼,令他非常不爽的时候。 或许是每次看到她亲近沈润言,自己却打翻了醋坛的时候。 总之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满心满眼都只有程馥杳的身影,笑容和声音。 那时候年轻气盛,他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娇气得不行的大小姐,况且他爸妈还将所有的爱和疼惜都加倍给了程馥杳,给自己的只有棍棒和责骂。 开始他没在意,可是在这份爱意越来越浓烈的时候,他慌了。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那些藏在胸口的爱意,早就汹涌着要找个口子窜出来。 所以当知道程馥杳被安排下乡,而且自己父母还想让他帮忙顶替时,他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是的,窝囊如他,他逃了。 第26章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是怕被人嘲笑,还是被父母打说,自己的干妹妹也敢打主意,或者是说怕程馥杳会拒绝她,到时候永远和他不复相见。 就这样,他到了黎东县,这个和程馥杳隔得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他忙于劳作,整天的农活让他忙得根本抽不出时间在脑海中描绘她的容颜。 有的也只是午夜梦回时的冲动又荒唐的梦境。 随着时间的沉淀,他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放下她,甚至思念更浓。 他再也忍受不住,买了车票回去,想要将这些年来的爱意统统告诉她。 就算她不接受也好,他已经决定,爱她一辈子了。 但有时候老天总喜欢开玩笑,他回去看到的第一幕,竟然是程馥杳带着沈润言回了家,在所有亲人和朋友面前,宣布两人处上对象的好消息。 那一刻,纪闻叙只觉得用天崩地裂形容也不为过。 纪闻叙离开了,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就像没人知道他回来过一样,他走在黎东县回去的路上,失魂落魄。 后来的事情他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有一个隐约的印象。 好像一个叫彭青曼的女知青找她,哭哭啼啼说着什么事,然后右面一个满身横肉的男人,红着眼提着一把刀就追了上来。 他本来可以抵抗的,但是那天的打击太大了,让他没了求生的意志。 他被屠夫推下山崖,断了一条腿,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这下,他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