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将茶杯放下,顿了片刻,他恍若意识到什么,又重新端起凉茶饮下。 他竟然忘了,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个人影,再也不会出现了。 “主子?” 幕僚的声音拉回了姜墨染的思绪,他淡淡开口:“不必在意,那徐正予本就不愿为我所用,之前不过是白费心思。” 旋即,他又问:“我们不是还有程永啸吗?他那双儿女的消息打探得如何?” 提及这个。 幕僚眸色一亮,当即告知。 “已有线索,听闻程将军的女儿腰部有处胎记,形似杏花。” 捏着茶杯的手力道骤然收紧。 屋外有惊雷轰然作响。 姜墨染猛地抬眸:“你说什么?” 他记得很清楚,孟樱的腰部,便有此胎记! 第15章 床笫之欢时。 姜墨染曾经一度爱掐着她腰上的那抹红色,每逢情动难耐之际,他的手会掐得很紧,将那胎记按得发白,而孟樱便会忍不住向他求饶。 可过往种种印在他脑海里,此刻却像万蛊蚀心。 ‘啪擦’一声。 茶杯生生在他手中裂成碎片,将他的手指印出血迹来。 幕僚神色一惊:“主子,您的手……” 姜墨染回过神来。 松开了手上的碎片,他用手帕捂着伤口,神色平静:“无碍,你继续。” “十六年前程家起火时,程家管家带着程将军一双儿女朝西南方逃走,本想去寻在征战的程将军,可后有追兵前有山匪,那管家为护他们也遭了难,我们去查过,再往前是连安县,我们的人正在打听。” 幕僚缓缓道来。 姜墨染听着,神色却愈发沉重,良久,他道:“你继续查。” “是。” 待幕僚走后。 姜墨染坐在书房内,心神骤凛。 他捡回孟樱的那个村庄,就在连安县。 原本以为不放在心上的记忆在这刻却异常清晰。 孟樱是他亲自带回暗卫营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人。 当时,他本是随巡抚去救灾的。 可却看见了险些要被那些灾民抓去活活烧死的孟樱。 姜墨染自己都记不起来当时是如何想的,只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却突然生了念头,抬手指着她道:“这个人,本王要了。”4 于是身旁的侍卫将她带到了他身边。 他甚至还能记得她不懂礼仪,到他面前只惊恐望着他,张口第一句话却是问:“你难道也要吃我吗?” 久经饥荒之地,常有人吃人。 姜墨染曾经听说过,那时却是第一次直面,反倒被她这话愣了许久,随即他笑:“我不吃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会给我饭吃吗?”她又问。 姜墨染挑眉笑:“我王府养你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这话过后,他看见孟樱眼神几乎是一瞬间亮了起来。 她冲上来拽紧了他的手,说:“那我跟你走。” 于是孟樱就这么在他身边待着。 就这么待完了她短暂的一生。 心脏再度泛起熟悉的绞痛。 姜墨染却没有半分要舒缓的意思,他抬手轻抚着心口的位置。 孟樱信奉神灵,或许,这世间真有神灵。 所以神灵在替她惩罚他。 他甘愿受着。 从书房离开时,外面暴雪纷飞。 姜墨染没有回屋,径直去了孟樱的屋子。 这是时隔三月,他第一次踏入此处。 屋内的摆设落了灰。 她的牌位就这么孤零零摆在最前方,旁边放着一个被踩得破烂的风车。 姜墨染眸色轻眯,盯着它看了许久。 他在屋子里待了很久,直到半夜才离去。 关门走时,却隐约听见隔着一个院子里那边传来窸窣动静。 原本他是不在意的,却又忽地记起来——那是青松的屋子。 比起孟樱,青松的屋子他没多在意,可不论如何,深更半夜也不该有人在里面。 靠近几分。 他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没想到青松还真有不少家当,存这么多金银!” 是有人正在行窃。 姜墨染眸色泛冷,正要推门。 却听里头人又道:“快看,这有字条,赠吾妹樱儿嫁妆。” “青松何时有个妹妹了?”“谁知道呢!” 放在门口的手倏地僵住。 姜墨染脑中轰然一下,明白了之前青松所作所为。 青松不惜一切也要送孟樱自由的强大执念,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亲情! 光是意识到这点。 姜墨染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竟有些发白。 第16章 屋门吱呀被人从里打开。 偷了满怀金银的两人走出来,撞见门口的姜墨染时,霎时吓得脸上失了血色,当即跪了下来。 “主子!主子恕罪!” 姜墨染冷冷看着:“将东西放回原处。” “是是是!” 两人惊慌失措放回了东西,随即脚下抹油溜走了。 而姜墨染就这么站在屋门前,竟觉脚下如千斤重,一步也迈不动。 他的喉咙堵涩。 若青松是她哥哥……是她哥哥…… 这个可能性在姜墨染的耳边环绕,竟叫他满心生出从未有过的愧。 最终,他还是没能踏入屋内,将门关好,转身离去 翌日姜墨染重新下令,任何人同样不得踏入青松的屋内。 全府众人虽有不解,却只得应了。 这天夜晚。 暗卫首领提着那富商的人头回了暗卫营复命。 同时附上的还有张罪状书。 “主子,这是其生前亲手写下的罪状书。” 上面清晰记载着他如何同十王爷勾结,又如何布下天罗地网,将姜墨染派去的暗卫一个个抓住,更记载了孟樱和青松曾经被带去十王爷府中暗室经受的折磨。 而这些折磨,只为了让他们画出府中地下暗室所在的地形图! ——孟樱拒不张口,甚至试图咬舌自尽,被十王爷所阻;在遭受四肢断经脉后,仍未松口,十王爷便命人将其十指指甲尽拔,痛晕数次,被冷水泼醒;此女坚韧,十王爷气急,生剐其左眼,以数鞭笞之刑;最终以利刃刺心而亡。 孟樱在那几日所受的痛楚。 落在富商纸上,不过寥寥百字不到。 姜墨染目光翻来覆去看了那百字,眸底点点泛起赤红。 此等折磨,她竟生生受了那么多日。 可孟樱,分明是最怕疼的。 姜墨染紧紧攥着那页纸,手都泛着抖。 “主子,十王爷那边?”暗卫首领询问。 姜墨染眸色沉沉:“不急,这些罪证还不够,父皇总有一颗无用的怜悯心,这些事最多不过是让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