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于朝政上殚精竭虑，时常彻夜批阅奏章，往往是为一事而宵衣旰食，甚至可以一连数日将自己锁在殿内，不理众人。

如此一来，高钦的身体江河日下，竟是过早地透支。

公文送过来时，高钦尚且来不及观上一观，便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

高钦不许太医前来诊治，哪怕玲珑带着人在外苦苦请求，高钦仍是不为所动。

招来陈国忠，高钦道：“为朕拟一道旨意下去，将朝廷之事全权交予张相国，朕要前往西境一趟。”

“陛下？”陈国忠猛地怔愣住，旋即拜倒在地，“还请陛下三思，陛下万金之躯，岂能随意离开京师，前往那不毛之地？”

“朕意已决，阿翁不必多言，只照着朕的旨意去做便是。”

高钦此次决定异常地坚定，不容反驳，甚而至于，在所有人尚未得到消息时，便已然悄悄点了兵，带着人离开了京师，一切快速得令人疑觉不寻常。

离开之前，高钦来到玲珑寝宫，其中有一处是玲珑专门为他而擘出的勤政所在。

这些年来，只有重大政务时，高钦才会离开此地，自己同大臣商议，其余政务，无一不是在玲珑的眼皮底下做出的决策。

玲珑晓得高钦是来告别后，只是微微一愣，问道：“怎么这么快？”

高钦不答反问：“皇后，倘或朕此行出了差错，你会怎么办？”

“皇上怎么突然这么问？”玲珑意欲从他手中挣脱，不料高钦却是将她手腕攥得紧，“皇上是天子，自然会有上苍保佑，怎么会有事呢？”

“回答我！若是朕此行出了差池，你会怎么办？”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高钦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执着问道。

第十九章天灾

“陛下，你弄疼臣妾了……”玲珑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骇住，想要避开这个问题，但在触及高钦的灼炽目光后，还是答道，“倘或陛下有事，臣妾也是断不能独活了的。”

高钦这才松开了她：“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将玲珑吓得莫名其妙。

高钦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声音自头顶传来，虽然轻柔，却极具压迫：“朕记下了，便是为了皇后，朕也定当，会护好自己。”

高钦去得匆匆，朝中大臣预备了劝诫话语，正打算如同当初逼迫高钦那样跪倒在宫门外，便已然接到了高钦远离帝都的消息。

三年来，朝中各事，高钦事事不避玲珑，虽然有碍于她的身份，朝中众人颇是不满，但大家皆是有目共睹，玲珑并非妖后一类，反而贤心有礼，深得百姓敬重。

高钦离开后，大楚便交在了张相国与玲珑手中。

边陲面临攻陷之危，而国内也并不安宁。

楚国富饶之缘故，便是其中横穿而过的江河，灌溉了民之生存需求，又兼有防御之用。

然而今年却又异乎寻常，夏季雨水不断，沿岸人民悉数受水涝之灾，百姓一年之辛苦，全部葬在了一次又一次的洪水当中。

张相国原本命人运送了不少的赈灾粮食过去，又同周围氏族联合，堪堪将民众之躁动按压下来，但水患的严重程度远远要比料想中的要更为严重。

时间一长，简单的赈灾便已没有多少良效。

张相国无法，只得向玲珑请示，两人相商许久，仍没有定下一个确凿方案。

这边水患未除，而各地百姓皆因生存所迫，平日里又深受那些氏族的打击压迫，便纷纷开始自行组织成了流寇盗匪，专门去盗取那些富绅家中的粮食财务。

张相国提上了许多的法子，都被玲珑一一压下了。

玲珑道：“所谓官逼民反，相国大人一贯爱民如子，如若动用了武力镇压，势必只会增加百姓的怨气，届时只怕会形成更加难以控制的局面。”

张相国依旧不甘心：“臣下此前曾修书一封给予皇上，禀告了此事的严重程度，只是迟迟不曾收到回复，不知是何缘故。”

“陛下曾经派人回来过，送来了封加急信函。”玲珑神情自若，对张相国的怀疑并不惧怕，“陛下的态度与本宫一致，认为此时此刻，还是安抚为要。”

玲珑说得信誓旦旦，张相国无法，想起送给高钦的消息从未有过回复，切齿拊心过后，只得作罢。

高钦离开帝都才不过短短三月，玲珑便已收拢了不少朝廷重臣，加之从前三年所做的努力，近一半的人，都已在她麾下。

一时朝中势力立场分明。

一脉乃是张相国所带领，一派，却又是玲珑的人。

两党之人争持不下，对水患盗寇一事尚未来得及有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便传来了一项需上加霜的噩耗。

第二十章瓮中鳖

高钦在一次追击之中，误中对方暗算，已然不治身亡。

消息传到帝都，举国正在遭受着天灾，并未掀起多大的震惊，然而对于玲珑来说，却是期盼已久的结果。

楚国帝王身死的消息，在这个饿殍遍地的时候，传遍了大江南北，对于西境侵扰的族民来说，却又是另一番的契机。

当即西境之危愈演愈烈，玲珑不顾群朝反对，派遣了大量的将士前去支援。

就在帝都的兵力撤去大半的当晚，在帝都之外，骤然聚集了无数的人马。

旌旗飘扬，呼声震天。

往日戒备森严的帝都，一夕之间，便被轻易攻破。

狼烟四起，一贯静谧的夜空中，满是浓重的血腥味道，以及妇孺的痛苦哀嚎声响。

玲珑特意卸去了一伸繁重的皇后装扮，换了身寻常装束，却依旧妍丽照人，风采悦目。

被一群人保护着，玲珑坐在后殿，耳朵却灵敏地听着前殿的情况。

终于——

一声盖过一声的刀剑相交响动传来，玲珑腾地站起，露出最为温柔的笑容，便要冲出去。

蓦地，玲珑眼中的希冀光彩猛然碎裂，脚下本能地向后退去。

“是你？你竟然没死？”玲珑不敢置信地看着跟前完好无损的人，却突然立定不动了。

再无退路！

高钦身上杀意未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冰冷至极，仿佛是在看一具没有魂灵的尸体。

他道：“朕怎么舍得死？倘或朕死了，朕的皇后，不就是要随朕而去了吗？”

“哈哈哈——”

目睹着高钦眼中自信，玲珑倏然大笑起来，甚至将恐惧也笑没了。

“高钦，你骗我！”

高钦却对她的种种表现不管不顾，直接命人押住了玲珑，带到前殿去。

“既为瓮中捉鳖，瓮已摆好，如今，皇后便陪着朕等鳖罢。”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便听闻响彻云霄的厮杀声传入耳膜，接着殿门被破开。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因为来人，正是此前本该早就死在念叶手下的——

“乔、明、安！”高钦一字一句念出，身侧的两拳却不由得攥紧。

数年的蛰伏，他等到的，竟然是一场欺骗。

高钦身为帝王，早知有人在暗中与朝廷作对，念叶死后，他方才查到对方竟是乔明安，甚而至于派了玲珑这个细作来，扮作念叶的模样，好让他放下戒心。

他是该恨的。

恨念叶为了乔明安而欺瞒于他，可高钦更是恨自己，就这样让念叶死去，连自己想要报复的心也不能实现。

乔明安愣怔之余，对于高钦现身在此颇觉讶异，看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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