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点点陷入被褥。
夜南澈感觉自己身子似有千斤重,明明能清楚感知到外界,但仍被清醒的拽入梦境的漩涡。 破碎的梦在此刻包裹住了她。 乌檐高瓦的楼台,雕梁画栋的小屋。 昏黄的烛光下,娘亲坐在楠木凳上绣着她未来的嫁衣。 而她小小一只,趴在桌子上看着母亲柔美的侧脸。 “南澈才不要嫁人呢,南澈要永远陪在娘亲身边。” 娘亲嘴唇轻抿,扬起一抹单薄的笑意:“南澈真乖,那你就一直陪着娘亲吧。” 画面支离破碎,入眼的是满目白帆,黄纸飘零。 她被嫡母扯到身前,肉乎乎的小手几乎被掐的没了血色。 她想要哭喊,却被阴冷的目光硬生生的止住了声音。 惊慌失措下,身子像是被放进了热油中煎炸。 面前是嫡母身边的周妈妈,面露嘲讽的打量着赤身裸体的她。 姜南澈闻着荤腥的牛乳药香,想要挣扎出浴室,但不等她站起身,一双粗糙的大手就会按着她的脑袋沉入桶底。 无法呼吸的痛苦深深烙在了脑海里。 无论她往哪儿跑,身上都有着消散不开的奶香。 睡梦中的夜南澈握紧了手心,想要用疼痛唤醒自己,但眼皮子却怎么也睁不开。 海晏堂外,夕阳西落,未关严的木窗透漏出几丝夜风的凉意。 夜南澈感觉有人用茶杯喂她喝了几口略有药味温水,又将半干的手帕敷在她额头上。 隐约的念经声听不真切,但梦魇却如同潮水般退去。 姜南澈这才缓缓睡了过去。 夜风的凉意难解身上的粘腻,睡梦中出了一身的热汗,夜南澈被身上的触感难受醒了。 睁开迷蒙的双眼,夜南澈发现沈修筠竟然守在她的床边。 微弱的烛光摩挲着男人冷峻的侧脸,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泛红,眼角的那颗红色的小痣也红的格外妖异。 夜南澈一时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另一层梦魇,直愣愣的伸出手想要轻触沈修筠眼角的红痣。 “啪——” 清脆的拍打声,手被毫不留情的拍打到一边。 夜南澈倒吸口凉气,瞬间清醒过来。 沈修筠沉沉的呼出口气,紫檀木手串佛珠缓缓转动起来,在他的手中发出轻微摩挲声响。 夜南澈看着拔步床上随风飘动的金纱,意识到自己居然躺在了沈修筠的床上。 她顾不得思考前因后果,狂喜席卷了她的内心。 自己生病,深陷梦魇,沈修筠居然亲力亲为的照顾自己,是不是代表…… 但不等她想清楚其中缘由,沈修筠就已经缓步走到了佛堂门前。 两个高大的侍者走了进来。 夜南澈看着自己白嫩嫩的胸脯,下意识隆起轻纱,欲盖弥彰的想要遮掩起身子。 沈修筠冷哼一声,语气不明:“现在倒是知羞了。” 夜南澈还没反应过来,侍者们就用粗布麻单把她包裹成了蚕蛹,粗鲁的扔在了地上。 不多时,原本拔步床上的床品就被换了一番,被换下的则直接在佛堂面前烧了个干净。 夜南澈披着床单,顾不得娇嫩皮肤被摩擦泛红,半倚在佛堂门口看着烧的正旺的火焰。 千金难买的锦缎丝绸就这样被付之一炬,只是因为她躺过。 沈修筠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声音阴沉:“下次再敢耍心思,烧的可就是你了,美人骨为柴,不知这火会有何不同。” 夜南澈却眼前一亮,勉强按压住内心的雀跃,低头对着沈修筠行了个礼。 “南澈谢姐夫教诲。” 沈修筠垂眸不语,转过身子把她推出了佛堂。 谷雨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施施然的对着夜南澈欠了欠身子,毫无尊重之意。 夜南澈却毫不在意,只淡淡说道:“带我回细柳阁吧。” 经过几处曲折回廊,目光所及之处皆雕梁画栋,花草树木也都并非凡品,月光洒在院中的那颗巨大银杏树下,落了满地金光。 沉默中,谷雨开了口。 “您今天是被世子赶出来了吗?” 夜南澈轻扬红唇,薄纱包裹着玲珑邮政的身体,清冷月光下妖艳的如同话本中摄人心魄的魅鬼。 “是姐夫害怕我在佛堂呆的太久,扰了清修,这才让我先回来休息,明儿我还要再去呢。” 谷雨的脚步一顿,回眸看向夜南澈,眼神晦涩不明。 夜南澈无辜的眨眨眼,不理解谷雨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但碍于她对于镇国公府内部错综复杂的势力一无所知,索性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谷雨嫌弃的看了眼夜南澈几乎衣不蔽体的着装,很快就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神态。 眼瞧着细柳楼就在眼前,月光下的小楼显得尤为朴素。 夜南澈眼尖的看到了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着的连翘。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连翘年龄小,瞒不住心思,尤为怨恨的看了眼夜南澈身后紧跟着的谷雨。 夜南澈接过连翘手中的轻薄披肩,拢在了身上。 从头上拔下一根珍珠玉簪,转身递到了谷雨手上。 夜南澈轻笑:“今日感谢谷雨姑娘帮忙引路,小小心意,还希望姑娘能收下。” 连翘得了自家主子的眼色,咽下了一肚子的埋怨,却也干不出赔笑的事情,像根木头似的站着。 谷雨看着夜南澈。 她的模样生的极美,今天明明只是略施粉黛,却比府里浓妆艳抹的世子夫人都惊艳几分,若是存了心思勾人,诸天神佛说不定都会为之心颤。 但沈修筠绝不在其中。 谷雨敛起心思,漆黑的眸子望向夜南澈。 “江家三小姐,这根簪子连我这身丫鬟服都买不起,您收买人心的手段可还真是稚嫩了点。” 夜南澈面色一僵,笑意也淡了几分。 谷雨离开,声音飘散在风里:“如果真的存了心思想要靠近少爷,不如当初趁着下药生米煮成熟饭。” 连翘攥紧夜南澈的手臂,声音惶恐:“小姐,今天府里的下人都传遍了,说世子在佛堂放了好大一把火,您没事吧?” 夜南澈摇了摇头,缓步迈入了细柳楼内:“当然没事,我反而还要感谢这把火,我生病时沈修筠照顾了我,就说明这男人对我存了一丝柔情。” 给她勾引沈修筠又增添了几分动力。 就是今晚这把火烧的太旺,有可能会引来一些麻烦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