煀心下又悔又恨,低垂着眼帘,微微闭上了眼眸。 云莹歆捏着她下颚,手掌拍了拍她脸颊,见她不肯答话,见她心存躲避之心,也未曾绕过她。 反倒抚着她脸颊嗤笑了声道: “萧君煀,你说若是有的选,你宁肯跟着沈家人流放,也不愿在我身边过这样的日子,可是萧君煀,我给过你选择的。 你说你要安心留在沈家,要和我断了,我应了你,可你却和你那夫君,到我的宴席上求我。 你给我记住了,是你心甘情愿卖身于我为奴的,我不曾逼你。 送上门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要? 而今种种,你就是再觉得可悲,又能如何呢?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云莹歆话语里满是嘲意,萧君煀被他话里那句心甘情愿,那句自己选择,那句送上门的东西,惹得心底溢出汹涌恨意。 萧君煀猛地抬眼,那眼眸里的恨意迸发而出。 明明跪在地上,明明膝盖骨头都裂断,偏生仍硬挺着脊梁,冷笑了声,反讥云莹歆道: “我的选择?大人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您说您给了我选择,什么是您给我的选择呢? 装模作样的放过我,背地里却拿沈家满门的性命压我,拿我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逼我!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的选择吗? 刽子手把长刀架在人的脖颈上,假意慈悲的问他想不想死,得到他的点头,再斩断他的头颅,踩着满地的鲜血掉上几滴伪善的眼泪,说是那人甘愿赴死。 这样的慈悲这样鳄鱼般的眼泪,有什么意思? 你说是我夫君带我去你的宴席上求你,可你设下那鸿门宴,不就是等着我们夫妻二人吗? 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还要我说得再清楚明白吗? 我知道你瞧不上沈砚。 你觉得他懦弱无能色厉内荏,你觉得他没有担当,你觉得他献妻媚上让人不齿。 可是你,你这样的人,也未曾比他强多少。 以权谋私,逼良为娼,草菅人命。 哪一件不是你干的? 这桩桩件件,我可有半句话冤枉你! 是,沈砚的确无耻,可你,又何尝不卑鄙!” 左右是已经被云莹歆听到了她的真心话,就是眼下反口向他求饶重新讨好他,也不会有什么好。 萧君煀索性破罐子破摔,由着自己心意,说了实话。 她说得畅快解恨,那云莹歆脸上的怒色,却越来越重。 一旁还有嬷嬷同陈晋在,萧君煀说这话却全无半分顾忌。 那嬷嬷早吓得跪伏在地,意识到陈晋还立在那处以为他人被吓懵了,连带着把陈晋也拽着跪了下来。 云莹歆被萧君煀一番不管不顾的话激怒, 想起自己连夜从洛阳快马赶来,只为了见她一面。 想起那怀里踹了一路的口脂和书信,都是她装模作戏不得已而为之的讨好, 便觉怒从中来,如同被人狠狠羞辱了一般。 他恼羞成怒,冷笑着从袖中掏出那口脂和混在一处的书信,砸向萧君煀脸上。 口脂盒砸的萧君煀额头泛红,那书信被摔在她脸上,又飘落在地。 云莹歆冷笑着,存心羞辱萧君煀,将那书信里的字迹念出。 又道: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帷。 这样的诗,你也写得出? 春情诗千里送去,拿着用过半盒子的口脂存心勾人。 不是心甘情愿,竟也做得出这样的浪荡事。 萧君煀,我倒是低估了你,原以为只是个寻常的美貌妇人罢了,却不知,你作戏的本领这样好,不登台唱戏真是可惜。 萧君煀,你装模作样勾引人的功夫不浅。 怨不得我色迷情乱,做下卑鄙事。” 云莹歆被萧君煀言语激怒,此时说话也是存心刺激羞辱萧君煀。 他说是她浪荡勾人,他才做下卑鄙事。 好似他是那云边端方无欲的神明,而她是引他堕落情障的妖女! 多可笑! 明明当初,是他认错了,是他不管不顾的强迫了她。 她好端端在佛寺里上香,却无故遭了他的羞辱玩弄, 而今还要被他倒打一耙,说是因她勾人浪荡。 萧君煀忍无可忍,膝盖钻心的疼,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云莹歆脸上。 “你胡言乱语,卑鄙无耻!”她用方才硬生生接下赵兮儿一鞭子的那只手,给了他一耳光,咬牙骂他。 萧君煀手掌被震得发麻,掌心全是鲜血。 她紧攥着疼得难忍的手掌。 血水一点点往外流,染污了她的衣袍。 血红色的掌印落在云莹歆脸颊。 被她当着奴才的面打了一耳光,云莹歆脸色冷寒难看。 跪在下头的嬷嬷已然浑身颤抖。 那陈晋也是心下惊骇,唯恐萧君煀因为这一掌,会被云莹歆要了性命。 云莹歆是什么人啊,那是太子殿下,是当朝储君啊。 便是帝后两人,这么多年,也不曾这样羞辱的打过他。 世上哪个人敢对他动手,敢赏他耳光? 萧君煀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陈晋怕得厉害,唯恐萧君煀因此丢了性命。 而云莹歆,被萧君煀又一次打了耳光后,却是冷笑出声。 他舔了舔后槽牙,拉着她打她耳光的那只手的腕子,就把人拽了起来。 硬拽着她往房内拉。 “跟我进来,谁惯的你这动手的臭脾气,今日非得让你好生吃个教训不成!” 云莹歆说着话,就将人半拽半拖的往内室拉。 萧君煀拼了命的挣扎,他是半点不肯松手。 陈晋唯恐云莹歆会被萧君煀拉进内室动手,咬牙跪着爬了过去,抱着云莹歆的靴子,硬着头皮劝道: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夫人是弱女子,经不住主子动手的。” 云莹歆此刻满心怒火,舍不得打萧君煀,却会将火气发泄在奴才身上。 他一脚踹在陈晋心口,把人踹了出去,寒声骂道:“滚!哪轮得到你置喙!” 话音刚落,就拽着萧君煀踢开了卧房的门把人扯了进去。 陈晋还欲再拦,却被嬷嬷拉住。 “哎呦,你疯了,主子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进去你和姑娘都得死!” 嬷嬷拉住了陈晋守在外面。 内室里头,云莹歆拽着萧君煀进了卧房。 萧君煀挣扎的要他放开自己,见云莹歆硬攥着她手腕不肯放手,甚至低头咬了云莹歆的手。 她齿尖力道极重,专门挑着云莹歆手背皮肉尚嫩未有薄茧的地界咬的。 倒真是将云莹歆手上皮肉咬烂了几分。 齿腔内血腥味弥漫,萧君煀狠狠咬着,不肯松口。 她以为云莹歆会吃痛的将她甩开, 她以为便能成功挣脱他的桎梏。 可是,云莹歆只是吃痛微蹙了下眉头,紧跟着,就冷笑着,抬起了手臂。 萧君煀身量娇小,他扬举着手臂,将萧君煀提的脚尖离地。 都没松开半分手上的力道。 萧君煀咬得齿尖发麻,不得不松开了口。 云莹歆瞧着她唇上自己的血珠,将那血珠捻碎在指腹,嗤笑道:“咬啊,怎么不咬了,我瞧你不是一惯牙尖嘴利吗?” 萧君煀含恨瞪着他,怒声骂道:“你真的不怕吗?你这样逼着我不情不愿的跟着你,你就不怕哪一天逼急了我,在你枕边,一刀要了你性命吗?” 她骂得恨意浓烈,也曾经,真的动过要云莹歆性命的心思。 可云莹歆听着她这番威胁,却根本不当一回事。 反倒笑意嘲弄道:“萧君煀,你高估了你自己,也低估了我,来日方长,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可你却没有那个本事要我的命。” 萧君煀被他轻视的态度激怒,恨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不了你的命!” 云莹歆昂首冷笑,回道: “萧君煀啊萧君煀,你太莽撞也太烈性,偏偏又心软的要命。 你这样的人,杀一只鸡都提不起刀。 难道杀一个人,你下得了手吗? 你连装出心甘情愿的样子作戏都演不久,还能做什么?” 云莹歆话里的轻视,句句都刺在萧君煀痛处。 是啊,她下不了手,狠不下心。 明明云莹歆已经这样畜生,明明她曾经有过许多次的机会可以悄无声息的要了云莹歆的命。 可是她还是心软,还是无能为力。 她也的确太过莽撞,的确不够理智。 她费尽心力谋划报复,她逼着自己,装出心甘情愿的样子,演出一片深情的戏,却轻易就前功尽弃。 她还能做什么呢? 萧君煀生出浓重的自厌,也更恨云莹歆,让她落得如此田地。 她冷笑连连,怒目瞪着云莹歆,眼里的厌恶,分毫不曾遮掩。 直白厌憎道: “是,是我无用,我心软,我莽撞,我愚蠢,我自甘下贱。 我不如你狠心,不如你谋算深沉,不如你聪慧至极,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