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要告知给江姑娘吗?” 沈寂言看着炭盆中跳跃的火苗,摇摇头。 “她现在过得很好,这些事不必让他知晓。” 半晌,又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她根本也不会在意。” “还有一事,就是回来的途中,感觉有些不对劲。” 萧丛回想了一会儿,迟疑道。 沈寂言的目光霎时一凛。 楚淮之走后,江心月放下茶盏,撑伞走进了寒雪中。 风雪漫卷吹得她衣袂翻飞作响,她走到了方才依稀看到沈寂言的地方。 暮色晦暗,新落的雪掩埋了诸多的痕迹,只有雪下隐隐透出的鲜红昭示了这里曾经站过一个人。 “原来不是错觉,真的是你。” 江心月心中一颤,只觉胸口堵得慌,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心底而生,不知是恨是悲。 然而她刚要转身离开,却被一伙从旁而出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等你好几天了,终于舍得出门了,居然敢坏老子的好事,把她给我抓了!” 她惊愕抬头,赫然是那天买卖幼童落荒逃走的人,身后还跟着一众手持大刀的男人。 江心月瞄了一眼他们的打扮,顿时心下明了,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们是邻山的山匪?” 为首的男子望着她狰狞一笑。 “那天你可让老子吃了个大亏,这个仇今日必要报在你身上。” 江心月捏紧了伞柄,手心一片冰凉,尽是冷汗。 “我若知道你是山匪,当日必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 江心月余光瞥了眼身后白茫的雪地,四下静寂无人,福宁县四面环山,山尖积雪又让她不敢高声呼救。 为首的男子看出她此刻哭天无路,求地无门的窘迫,不禁讥讽出声。 “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我今日一定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 第36章 他话音刚落,身后数个魁梧的男子就围了上来。 江心月心下大骇,随即将伞朝他们的方向摔了出去,虽然于事无补,但也多抢了几步路的距离。 江心月头也不敢回,一路发足狂奔穿进了一片雪林里,但过深的积雪让她的脚步越发沉重缓慢。 身后的踏雪声愈来愈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少令人恶寒的哄笑声。 “跑吧,倒看你能跑到哪去,等爷逮住你,有你好受的。” “不如早点放弃挣扎,爷几个兴许还能让你最后再快活一下。” 江心月只感觉跑得心肺都在疼,开始体力不支起来。 脚步声逐步逼近,江心月却忽然不跑了。 身后追逐的人也猛地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势在必得的笑。 “这是想通了,不跑了?” “你这不是挺识相的?” 眼前一群人就要围上,江心月倏地一笑,拔下了头上的木簪。 为首的男子看着那根细长的发簪捧腹发笑。 “怎么?你拿个这破玩意以为就能唬得住咱们?” 然而这根木簪却被江心月抵上了咽喉,她看着那男子,目露轻蔑地冷嗤了一声。 “想抓我,做梦!” 她紧紧闭上眼,抬手就要刺进自己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握住了手腕,再不能动分毫,一道裹挟着凉意的身躯贴了上来,惊得江心月剧烈挣扎起来。 “别动。” 清冽熟悉地声音在耳畔响起,江心月立时止住了挣扎,一直紧绷的身躯骤然软倒,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接住。 沈寂言伸手从她手中取走发簪,温柔地扫去江心月肩上落的薄雪,轻声安抚道。 “没事了,别怕。” 他的心脏仍因后怕而剧烈跳动着,呼吸凌乱,若非萧丛有所察觉,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而那群山匪也被沈寂言带来的官兵团团围住。 为首的男子也万没想到这一变故,怒上心头不禁喝道。 “敢对我们动手,我一定让我大哥血洗了你们福宁县!” 话音未落就被一把刀刃架上了脖颈,萧丛手握刀柄声音沉如寒冰。 “大人面前,容不得你放σσψ肆!” 为首的男子认出了眼前的萧丛,冷汗直冒,方才的嚣张气焰顷刻被浇熄。 沈寂言脸色阴沉地觑了眼面前跪伏在地的一伙山匪,他也不曾想这小小的福宁县除了饱受风雪灾害,竟还有如此匪患,百姓恐怕苦此就矣。 “查清他们的来历,一个也不要留。” 沈寂言目光冷冷如看死物,直教人脊椎发冷。 江心月回过神来,仍然心有余悸,抬头正撞上沈寂言眸中还来不及收起的愠怒。 感受到怀中人的视线,沈寂言低头,眼中的狠戾顷刻化为了深深的眷恋柔情。 “你的簪子,我帮你插上吧,下次别这么果决,等等我。” 沈寂言抬手缓慢轻柔地将木簪稳稳插好,如待至宝般珍视。 江心月怔愣在原地,好不容易平缓的心再度跳动起来。 反应过来的她却有些惶恐而无措,她和沈寂言之间的一切爱恨都是自沈寂言救了自己而起。 上一次她付出了一个十年和生命,这次呢? 她满脑子都在为这个纠葛痛苦,不禁低喃出声。 “你又救了我一命,这次我又该拿什么还……” 第37章 沈寂言的手顿时滞住了,心底那股酸涩再也无法抑制。 “我……” 他喉间一哽,却说不出话来。 那行人被押走,茫茫雪天,此地只余下她和沈寂言两个人。 她实在没有再重蹈覆辙一次的勇气了,作为苏映鱼时的经历太过沉痛,她无法再忍受。 江心月想从沈寂言怀中退出,却又被一双有力的手臂骤然箍进怀中。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还,我只求你平安!” 沈寂言略微哽咽的声音在江心月耳边响起,仿佛生怕她消失一般越抱越紧。 “我说过,你不需要回头,我一定会在你身后护好你。” “幸好……幸好这次我没有来晚……” 江心月鼻尖一酸,清浅的眸中酝满了泪水,她仓促地将头埋进眼前的胸膛,哭声闷闷的,被朔朔寒风吹散。 往日一幕幕涌上心头,撕心裂肺地痛让江心月多年来咬牙忍下的苦楚和委屈终于如决堤之水倾泻而出。 她撕扯着沈寂言胸前的衣襟,字字泣血愤恨。 “沈寂言……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江心月想推开他却只能被沈寂言抱得更紧。 沈寂言双目猩红,纵使心如刀绞,也半点不敢松开江心月,任她发泄打骂。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如此固执地希望将江心月留在自己身边,却殊不知过去那些回忆对江心月来说只有难以忘怀的痛苦。 “是我错了,映鱼,你怎么样对我都无所谓,只要你,别恨我……” 第一次抛下苏映鱼决绝而去的时候,沈寂言还不明白自己日后究竟会失去什么,而等他觉悟过来时,却是斯人已逝。 如今上苍让他能够失而复得,这一次,他只求她能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江心月终于冷静下来,迟来的疲倦感涌上心头,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一滴水落在她的脸上,是沈寂言的泪。 “沈寂言……” 江心月呢喃出声,缓缓睁开了沉重的双眼,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房顶,视线一转却骤然对上楚淮之怔愣的目光。 楚淮之眨了下眼恢复了常色,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走近床边放下了碗。 “你醒了?医师说你受了惊吓,得好好静养。” 江心月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始终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楚淮之看在眼里,按捺下心中的酸涩,艰声道:“他走了。” 江心月愣了片刻,敛下眸中难言的情绪,坐起身来。 “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还好没有出什么大事,早知如此,我那天就不应该那么早离开。” 楚淮之面露愧色,当时看到昏迷不醒的江心月时,也是吓得一身冷汗。 他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时候,沈寂言正好抱着已经昏迷的江心月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