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这是司制房三十三位绣娘连夜赶工制成的婚服,还有些细节需要处理,五公主若是满意,奴婢便吩咐底下的人继续赶制。” 宴好看着那上面金丝线绣成的图腾,掰算了下日子。 婚服绣制工期已过了半月,如今已赶制的差不多,不出七日,便要到离开西夏的日子了。 宴好垂了垂眸,眼帘遮住眸中的情绪,浅淡地说了句:“送去吧。” 那宫女抬起头看着宴好:“五公主不用再试试,是否贴身?” 宴好张了张唇。 哪里还需要试,司制房又不是第一次制作她的婚服,尺寸早便有记载。 只是她到底没有说出口。 宴好刚要说话,身后便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五妹妹又不是第一次穿婚服出嫁,司制房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宴好回过神看去,正是江唤云,身后依旧跟着个唯唯诺诺的江玉竹。 江玉竹懦懦地抬起头来,正巧和宴好一个对视。 随即她便慌忙低下头去,看上去十分胆小。 宴好眯了眯双眼,打量着江玉竹。 这江唤云当真是不管到了哪里都要拉着江玉竹。 宴好勾了勾唇,看着江唤云说道:“是啊,妹妹都嫁了两次了,这就算轮也该轮到姐姐了,怎的到如今都嫁不出去?” 宴好说完,抬眸看着江唤云的眼睛,故作惊讶地说道。 “莫不是这西夏的王公贵族都知晓姐姐的跋扈凌厉,不敢迎回府门?” 江唤云眸色一凌,怒声斥道:“放肆!别以为你现在有楼兰人给你撑腰,就敢骑到我头上来!” 宴好也不理会江唤云,模样淡然。 此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男子,语气轻扬:“哟,这么热闹?”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桑洛就站在司制房的门口,抱着手臂看着三人。 江玉竹看见桑洛的一瞬间,脸色便泛起红色。 桑洛走到那婚服面前,看着那婚服点了点头:“都说这西夏的工艺一绝,如今看来确是如此,倒是这面料差了些,待你随我回了楼兰,多的是绫罗真丝。” 桑洛说着,还挑了挑眉眼,看向宴好。 后者面色无异,似乎并未把桑洛的话放进心里。 倒是一旁的江玉竹刹那间变了脸色,一张脸变得苍白,紧咬着唇。 江唤云看着桑洛和宴好,鼻尖发出一声江哼,十分不屑。 “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妇,怎的如今倒是成了抢手的物件,看来楼兰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江唤云说着,挑着眉眼看着宴好。 “你说,若是这楼兰王子见了你从前满脸红斑的骇人模样,还会娶你吗?本宫可听说,江暮行哥哥就是因为你面上的红斑,才休妻另娶的。” 第二十五章 宴好看向江唤云,眸中含上一层冰霜。 后者则是勾唇笑看着宴好,语气中满是讽刺。 气氛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忽的,一旁桑洛发出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份沉寂。 江玉竹看向桑洛,眼眸中带着些许疑惑。 只见后者轻笑一声,薄唇轻启,语气有些不着调,眸色却又十分认真。 “这怎么办是好,从我一眼见到小允卿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她这个人了,哪怕小允卿真如三公主所说的那般,我也认了。” 江玉竹的脸色倏地苍白,双手紧紧扣着,指甲深深陷入到掌心当中。 宴好皱紧眉头看向桑洛,总觉得这话,并不是说给江唤云听得。 而后者果然变了脸色,挥袖离去司制房,只留江玉竹在原地,走也不是。 没人看到,在司制房外的角落里,江暮行身着玄色衣衫,躲在柱子后面,不敢现身。 方才他听到江唤云说,自己是因宴好脸上的红斑才休妻时,面色一白,身形僵住。 而桑洛正在此时抬眼,视线与他相对。 那一刻,江暮行的双眼再次被刺痛。 他这次来,便是想见见宴好穿婚服的样子。 哪怕不是嫁给他。 他垂下眼帘,既不敢再看宴好一眼,又生怕错过了这一眼便再也看不见。 桑洛看着躲在角落的江暮行,眼角微微轻扬。 随后抬手,抚了抚宴好的鬓角。 宴好后退半步,皱着眉头躲开了桑洛的手。 “别动,沾了飞虫。” 桑洛的声音又轻又低,只得宴好一人听见。 桑洛靠近宴好,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十分亲密。 江暮行的身子猛地一颤,面色变得苍白,手猛地缩紧,心头的刺痛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割裂。 江玉竹看着面前的两人,瞳孔猛地收缩,随即转身跑出了司制房。 待桑洛直起身时,再向角落看去,江暮行的身影早已不在。 他勾起嘴角,轻笑一声,对宴好说道。 “不过十日,你我便要做夫妻,如此生疏可不是件好事。” 宴好看着桑洛,有些失神。 方才桑洛的模样十分温柔。 温柔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脑海中那人的模样,渐渐与眼前人重叠,却如何也对不上。 只因那人的温柔,从不是对她。 …… 寝宫内。 江玉竹猛地将青瓷花瓶摔落在地。 ‘啪’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响声。 身后的宫女猛然后退,纷纷低着头屏息不敢出声。 地上已然是狼藉一片。 就连妆奁上的铜镜也破碎的不成样子。 “贱人!贱人!” 江玉竹嘶吼着,将妆奁砸的破裂。 直到江玉竹精疲力尽,才踉跄着摔在地上,脸色涨红,恼怒得很。 宫女们却无一人敢上前搀扶。 “她凭什么嫁给桑洛!她有什么资格!” 江玉竹面容阴江,眸光透出阴恻恻的光,手紧紧攥着碎瓷片,鲜血渗出,染红了青瓷。 “宴好,只要我还在,你就别想活着嫁去楼兰。” “桑洛,只能是我的。” 第二十六章 末春,多雨之际。 京中阴雨连绵,一连几日不见高阳。 宴好身着大红色的婚服,头戴金凤朝阳冠,流苏垂于脸侧,坐上轿撵,自宫门内走出。 身后内侍官紧随身后,手里还拿着一纸圣诏,缓缓打开,声音高昂。 “酌五公主宴好温柔谦和,风姿绰约,才貌无双,名德皓贞,实乃和亲之上上人选。特封为平阳公主,与楼兰王子桑洛结成秦晋之好,永固安泰。” 宴好端手垂头,微微颔首。 内侍官的一字一句,听得宴好格外沉重。 这还是宴好第一切真的感觉到,生存于这个封建时代,命运不由己身的无奈。 这亦是她第一次,感受着原主的感受。 待那内侍官宣完圣诏,便弯下了腰,对宴好说道:“接圣诏吧,公主,别误了出城的时辰。” 宴好双手接过圣诏,最后看了一眼宫门。 此一去,怕是再难回西夏。 宫门外,熙熙攘攘。 宴好定定地站在宫门前,扫视着人群。 许久后才轻轻道了一句。 “走吧。” 桑洛坐在马上,带着一众侍从出了城门。 宴好坐在马车内,听着朱雀大街上的繁华声渐渐淡去,心也渐渐沉下。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宴好抚上胸口,垂眸问着自己的心。 大抵是临别前,没有见到的那个人吧。 城外。 桑洛坐在马背之上,声音拔高了些,对马车里的宴好说道。 “出了关口,走上三千里便是楼兰,小允卿,我知道你有遗憾,出了这个关,往昔一切就算了吧。” 宴好知道桑洛所说的‘遗憾’是江暮行。 她缓缓抬起娇帘,江眸瞥了一眼桑洛,语气淡薄。 “别当是自己有多了解我,我既已答应同你回楼兰,遗憾又算得了什么?” 桑洛看着宴好,唇角翘起一个弧度。 “小允卿,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与其他女子不同。” 宴好微微蹙眉:“有何处不同?” 桑洛想了想,看着宴好道:“就好像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宴好一怔,没有应声。 马车一路行驶到关外。 一人从前方匆匆跑来,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高声呼喊着。 “夫人,夫人!” 宴好听到声响,让人停了马车,掀开帘子看去,一眼便认出,前方的人正是将军府的管家。 那人跑到马车前,看着宴好唤了一声:“夫人!” 一旁的桑洛面露不悦:“喂,什么夫人,小允卿现在是我的,不是什么你家夫人。” 宴好瞥了一眼桑洛,下了马车,看着管家问道。 “郑伯,您怎么在这?” 郑伯上了年纪,跑起来还有些气喘,他稍稍喘过气,将手中一封书信递交给宴好。 “将军让我在此处送你一程。” 宴好一顿,愣愣地接过手里那封书信,耳边郑伯的声音响起。 “夫人此去路遥,将军大病,亲送不得,唯恐感伤,特让我在此等您,这书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