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汐初一愣。

前面半句，她预料到了，但是后面半句……

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周氏竟然还能为了当年的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裴晏清和她之间的事情，最近闹得风风雨雨，周家这边肯定已经知道了。

可即便如此，为了救她，他们搭上周景安的未来，也在所不惜。

这份心意，就叫人动容。

盛汐初笑了，她是真的感动。然后，她也叹了一口气：“多谢您替我想着，只是这件事情，别说裴晏清，连我都不能答应。我……不能害了景安。”

眼看着周润匀还要说话，盛汐初抢先开口：“且不说我们两家本就沾亲，只说我与景安从小相识的情分，我就不能害他。我现在已经是裴晏清的人，谁敢娶我，便是公然和裴晏清作对。更何况，景安本来该娶个淑女，好好过一生。”

谁知道，周景安却忽然出声：“这是我自已愿意的。”

第110章 情谊

气氛因为周景安的话而陡然安静沉重起来。

周景安目光灼灼，看着盛汐初，有些期待：“我是自愿的。我不介意那些事情。昔日武帝之母，不也是二嫁之身？”

他的目光里蕴含了太多东西。

让盛汐初只觉得有些沉重，这目光压在身上，让她觉得承担不起。

周景安的这些东西，她无法回应。

盛汐初错开了目光，微微垂眸：“表兄高义，我却不能拖累你，也不能拖累周家。”

周景安急切地还想说点什么。

周润匀也不阻拦，似也想说服盛汐初。

盛汐初叹一口气，抢在周景安面前：“表兄，即便没有这些，我不会拖累你，我也不能答应你。”

即便是抛开儿女私情，周景安也不是她想要的归宿。

女子这一生，嫁人就好比重新投胎。

若是投胎好了，后半生过得顺遂安心。

可若是没有那好运气，只怕后半生便是潦草糟心。

周景安是个极好的人，脾气秉性，无一不好。

但是，他父母对他期望极大，根本就不可能接纳她这么一个毫无助力的儿媳。到时候，婆母不喜，少不得闹出许多矛盾。

其次，周家是大家族，规矩颇多，与他成婚，她若对娘家多有照顾，只怕也会引来族人反对。

即便是有曾经的恩情，可盛汐初心中明白，这些恩情，一时也就罢了，时间长了，只怕就淡了，忘了，继而就生出嫌隙。

到那时，她又该如何立足？

再说儿女私情……她从未对周景安动过心，若只为一时脱离险境嫁给他，又置他于何地？又如何对得起他这一番心意？

少不得将来便是一对同床异梦的怨侣。

因此，盛汐初毫不犹豫说出了更进一步拒绝的话：“结亲总该还是要彼此心悦才好，我对表兄，从来都只是当成兄长。”

盛汐初每说一句，周景安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最后，周景安脸色惨白，望着盛汐初，眼底俱是痛苦。

他甚至忍不住开了口：“那你心悦于谁？裴晏清吗？难道你忘了，他是如何羞辱你，糟践你的？”

周景安这番话太过尖锐。

甚至有些往人心口上戳的嫌疑。

盛汐初即便是再如何心境强大，也被戳得有些痛。

周润匀此时本来是该阻拦的。

可他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端坐在那儿，好似没听见。

显然，盛汐初今日的拒绝，也让他感到有些不满，或者说迷惑，便任由孙儿问出了这么一番话。

盛汐初知道，自已不回答是不成了。

她便抬起头来，看向周润匀：“我心悦于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嫁人，也不该嫁人。今日我若因为自身安危，就嫁给旁边人，这难道不是害人吗？”

“再有，周家真的就能对抗裴晏清吗？”

“裴晏清为何能羞辱我，我却不得反抗？难道你们真的不明白其中缘由吗？”

“昔日孟氏，犹如参天大树，予我庇护，我自然是可以顺着自已心意。昔日决裂，我伤了裴晏清，差点让他殒命，他如今，不过报复回去。仔细想想，本也是我自已种下的果。无非是自已时运不济，落入敌手，无什么可哀怨的。”

“今日孟氏，凋敝无人，能护着我母亲和弟弟的，又有谁？他裴晏清如今权势滔天，自然，周家可凭这药拿捏住他，可等他好了呢？”

“他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如今更是有雷霆手段。试问，周家可能承受否？”

“他这样的人，死了有何足惜？”周润匀忽冷笑一声：“你父与他有大恩，他却如此对你，也不怕天打雷劈！这样的人，与禽兽何异？”

周润匀不等盛汐初回答，更道：“他若死了，你也得了自由，再不必受人威胁，难道不好？”

盛汐初看着周润匀那副愤慨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肯拿出白犀牛角。

从始至终，他就是想要裴晏清死的！

第111章 局势

不只是周润匀，就连周景安这样一个老好人，竟都是如此想的。

盛汐初几乎是忍不住想笑。

笑完了，还替裴晏清有些不值——你看啊，做了那么多，还不是一样落不到好？这跟父亲昔日又有什么区别？

她是真的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来，然后问了周润匀一个问题：“敢问周族长，可是觉得，死了一个裴晏清不打紧，他死了，自然还会有别人上来，日子一样过下去？”

“甚至，今日裴晏清这个药，不管我应不应，其实你们都不会给真的。”

“毕竟，谁也没见过白犀牛角。到时候，你们也可以说一句自已家也不知道。”

心思陡然被戳破，周润匀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异样。

盛汐初闭了闭眼睛，总归还是没忍住：“怪不得周氏一族，得天独厚，却屡屡惨遭灭族。”

实在是不够聪明。

这话简直是让周润匀和周景安都震惊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盛汐初竟还会嘲讽他们。

周润匀更是恼怒：“盛汐初，你竟是如此不知好歹？我为了你，连孙儿都舍了——”

盛汐初摇头，看着周润匀的眼睛，连神色都没有变换一丝：“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周氏一族的名声，是为了还我孟氏昔日对周氏的恩情。若真是为了我，你便该在裴晏清将我放出天牢的第一日，求上王府。”

可谁也未曾求过。

谁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昔日是皇权压迫，不得不低头，可裴晏清呢？

“不过，不管如何，我还是记着今日周氏的心意，也明白你们雪中送炭的可贵。他日有机会，我自也会回报。”盛汐初没忘了自已的目的，也的确是真的有那么几分感激，所以最终还是缓和了语气，抢在关系彻底破裂之前修复。

“但今日你们的做法，却并不算聪明，反而只会给周氏带来灭族之祸。”

周润匀冷笑：“我不信，他裴晏清还能明抢？”

“会。”盛汐初笃定回答：“裴晏清现在病重，他约束不了手底下的人。你们可知，裴晏清能走到今日，有多少心腹身居要职？哪怕是为了自已前程，他们也会保住裴晏清。”

“周氏百年大族，总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到时候，这些都是旁人对你周氏抄家灭族的理由。”

“牵强又如何？强权之下，谁会为你们出头？”

“就连百姓——”

周润匀气得面上一片红：“百姓驽钝，不过被牵着鼻子走的蠢货!他们懂个屁！”

盛汐初看他如此高傲怒斥的样子，更笑了：“周族长，百姓虽愚蠢，但他们却都要生存。他们比谁都渴望太平日子。因为若是不太平，头一个活不下去的，便是他们。”

“在生死面前，什么大义，什么是非，对他们来说，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裴晏清能给他们安稳的日子，让他们不受外族侵扰。让他们能富足。陛下年幼，没了裴晏清，少不得朝堂上又是一番打破头的争抢，就是江山易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时候，周氏便是第一个牺牲品！若我是想要抢到好处的人，第一个动手的理由就是，为裴晏清报仇。如此一来，既顺利掌权，又能得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盛汐初语气冷冷，犹如碎冰落雪，冻得人心头发寒：“裴晏清再如何，至少能稳住局面，至少能让这日子继续过下去。这便是你也好，我也好，都必须拥护他的理由！国家动荡面前，私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别忘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连她都不敢盼着裴晏清死，只盼着他能撑住！

现在的局面，即便裴晏清将年幼的皇帝取而代之，也是比国家动荡要好一万倍！

盛汐初经历种种，早已不在乎什么正统不正统，皇家血脉不皇家血脉。

只要能维系这太平，纵不是又如何？

第112章 抢

盛汐初这一番话，可谓是振聋发聩。

周润匀瞪着眼睛，纵是气恼，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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