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芷的长睫一颤,攥紧了手,终于开了口:“我都想起来了。” 谢道微的眸子缓缓睁大,他薄唇动了下,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 他费力张嘴,斟酌了许久,最后道:“白芷……对不起。” 莫白芷找回了她的记忆,谢道微却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希望她找回自己的记忆。 相反,如今的他忽然感觉到了惶恐,感觉到了无措,除了道歉,这五年来对她的思念,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对于他的道歉,莫白芷没有给出答复,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市军区?” 谢道微一怔,但还是如实回答:“军区交流的时间是一个月。” 说着,他又想询问莫白芷的身体状况,想问问她现在感觉如何,可莫白芷却只是淡淡回应:“一个月啊。” “谢首长来这里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这一个月的时间,请谢首长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她的话音落下,谢道微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问自己来京市军区多久。 她是想知道他多久离开,也是在迫不及待他的离开。 心底传来一阵阵的闷疼,谢道微的眼底涌现起痛苦的神色:“白芷,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莫白芷淡然的神色划过一抹裂痕,她咬紧了下唇,忽地开口:“谢道微,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你知道我想起一切以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就是,要是我一直失忆下去就好了。”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欺骗我自己……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从来没有和你相遇过。” 莫白芷说完,不再看他的神色,垂下眸子:“我想和你说的话就是这些,你走吧。” “还有,那本日记,你代我烧了就好。” 谢道微没有动,他红着眼眶站在那里,想要挽回如今的局面,却找不出一点可以挽回的机会。 他只能站在那里着急,直到莫白芷再次开口:“不要让我更加厌恶你。” 谢道微的身形晃了一下,看着莫白芷眉目间的烦闷,颤抖着声音道:“我走。” “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照做。” “白芷,不要讨厌我。” 第24章 这是莫白芷第一次看见谢道微这样的卑微。 他红着眼,哑了声音,话里尽是小心翼翼,是那样的狼狈。 莫白芷的心底没有升起一丝心软,是不可能的。 当年他救了自己,两人之间还有十余年的情意,她怎么可能真正做到铁石心肠? 可随着心软一起升起的,却还有当年她所经历过的心痛。 它们就像一次次警示,警示着她不要再陷入泥潭。 所以,莫白芷没有再说话,抿紧了唇,坚持自己的态度。 谢道微的眸子越来越黯然,最后终究还是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便转身离开。 病房再一次归于寂静。 莫白芷从心底呼出一口气,幸好,她没有心软。 门在这时被再度打开,是魏共秋看见谢道微离开后走了进来。 莫白芷转头,看见他的模样,心中升起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并没有从表面表现出来:“魏营长。” 魏共秋不满地撇了撇嘴,上前坐在她的身边,替她拢起垂在眼前的发丝:“白芷,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怎么还叫得这样生疏……” 忘了…… 这两个字落在莫白芷的耳边,让她的心忽地一痛。 曾经被那个奇怪的病带来的情绪再一次尽数回到了眼前。 因为生病,她在工作上频频出错,她开始渐渐脱离军医的范畴,开始越来越力不从心…… 如今那个病,会不会卷土重来? 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成为了军医,好不容易开始在属于自己的领域取得成就,好不容易接触到了她的梦想…… 见莫白芷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魏共秋心中慌乱起来,着急呼喊着她的名字:“白芷,你怎么了?” 可莫白芷沉浸在害怕的情绪之中,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魏共秋连忙起身,急匆匆去找了医生。 直到医生过来,莫白芷的情绪才稍稍得到安抚。 在一通询问下,医生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后道:“你失忆后的这五年,之所以没有生病,是因为这个病本来就是因为压力导致。” “而你在失忆后忘记了当初的压力,心病没了,身体上的病自然也好了。” “如果你害怕它会复发,就尽量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听着医生的话,莫白芷也明白了过来。 她收紧了手,她要如何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自从找回记忆之后,她就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临近崩溃。 忽地,一道温暖覆在了她发凉的手上。 莫白芷一愣,抬起了头,才发现魏共秋正温柔地望着她,轻声道:“白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你还有今后。” “而且,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不要害怕。” 魏共秋看出了她的紧张。 莫白芷眸光轻闪了下,点了点头。 随后,她抬头对医生道谢:“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魏共秋想到了什么,笑道:“你昏迷的时间有些久,这会已经饿了吧?想吃什么?” 看着魏共秋一如既往的温柔,莫白芷的眸色黯然。 见她没有回答自己,魏共秋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了些。 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在片刻的沉默后,莫白芷轻声开口:“魏营长……我们之前说的,不作数了。” “我们分开吧。” 第25章 刚刚忐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魏共秋的脸上没有惊愕,却满是黯然与无措。 “为什么?” 虽然根据刚刚莫白芷的表现猜到了她要提出分开,可他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和自己分开。 莫白芷垂眼,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我们,不合适。” “而且,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魏共秋一愣,却固执摇头:“白芷,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排斥我不是吗?这就说明……” “魏营长。” 莫白芷打断了他的话:“我想了很久,这是我做出的决定。” 她做出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魏共秋的眼尾泛起了一抹红。 但他没有强迫她。 空气安静了片刻后,他又扯出了一抹笑:“我知道了。” “白芷,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分开吧,不过……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到时候我们再重新在一起。” 莫白芷一愣,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其实刚刚所说的原因,甚至可以说是算不了什么原因。 就如同魏共秋说的那样,她和他在一起并不感到排斥,甚至她提出分开后,心还是会不自觉的一颤。 而真正的原因才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无法放下自己所经历的过去。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魏共秋,更无法说服自己再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如果她又生病了呢?如果魏共秋在某一天也对她表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了呢?她不确定,再遭受这样的打击,她是否还承受的住。 所以她选择现在分开,也是害怕自己的重蹈覆辙。 但她没有将这些说出来,面对魏共秋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让她喜欢上他,她也只是笑了笑。 没有人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她相信,魏共秋也是这样。 …… 莫白芷出院后,又将自己的整颗心扑在了工作上。 而如今她也养成了记笔记的习惯。 其实失忆后的这五年里,莫白芷的记忆一直都很好,她甚至不需要去刻意记什么。 但现在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生病的时候,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在为以后做准备。 若她再生了病,也不至于将她的心血忘得一干二净。 这段时间,莫白芷和谢道微也很少再见面。 谢道微有好几次想要来找她,但每次都只是在她的工作宿舍楼下站上那么一段时间,踟蹰了许久,或许是想到了她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见她。 莫白芷有好几次透过窗看见了他站在夜幕之中的身影。 但她也只会装作没有看见。 两人有时偶遇,莫白芷也只是疏离的喊上一声“谢首长”,随后不给他搭话的机会,径直离开。 这段时间,魏共秋倒是出现在莫白芷面前很多次。 他会在她忙着工作没时间吃饭时贴心送来打好的饭菜,会在下雨的时候急匆匆来送出他的伞,之后自己跑进雨幕,会在她因为找不到资料而发愁的时候替她搜罗各种资料。 他在无数琐碎的事中帮助莫白芷,没有去做轰轰烈烈的牺牲,可莫白芷的心却总是会控制不住的跳动。 但心中的郁结注定她跨不出那一步。 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 转眼间,谢道微要离开了。 第26章 交流学习的任务圆满完成,谢道微几人回去的这一天,京市军区组织了各代表来送行。 而莫白芷就在其中。 谢道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