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舞榭歌台,春光融融。
庆阳公主身为主人,坐在主位最正常不过。可因为今日招待的客人不同以往,使她如坐针毡。 她吞吐呼吸好几次,露出还算自然的笑容,朝陆凌舟举起酒杯。 “舟哥哥远道而来,我理应敬你一杯。” 陆凌舟瞥了她一眼,岿然不动,“本座极少饮酒,况且公主有孕在身,还是少喝酒为妙。” 庆阳公主的脸一下子就裂开了。 一旁的季驸马连忙打圆场,“陆大人说得对,公主好客但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啊。” 庆阳公主压下心头的火,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这孩子比煊儿乖,从未闹过我,我都快忘记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了。” 季驸马笑,“说不定是公主心心念念的女儿,自然是乖巧些。” 想到自己即将儿女双全,庆阳公主脸上的笑意更甚。 那两人可算是琴瑟和鸣,一旁的陆凌舟形单影只,显得更加孤独。 焱风低着头走进来,附耳陆凌舟说了几句话。 陆凌舟慵懒的眼神一变,起身连句话都没说便径直离去。 焱风连忙向庆阳公主解释,“银两失窃案刚有眉目,为了早日破案,督主只能匆忙前往,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庆阳公主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主仆二人走远后,她沉着脸,一把掀了身前的桌子。 一声巨响,被誉为“夺得千峰翠色来”的青瓷碗盘摔落一地,碎瓷片泛着温润的青光。 “他陆凌舟又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对待我!”庆阳公主气得胸口烦闷,抄起身旁的三彩马又摔在地上。 “他还以为他是当年的天之骄子?呵,一个阉人在父皇面前得了点脸面,难不成他以为他比我这个公主,身份还要尊贵不成!” 自小,她就对陆凌舟这个表兄厌恶至极。 陆凌舟文武双全、什么都会,显得他们这群皇子公主个个都是蠢材。 几年前,陆凌舟的双亲先后去世,他也不知所踪。那个时候庆阳公主拍着双手说他活该,恨不得他死在外面。 可惜事与愿违,陆凌舟不仅活着,还在一次秋狩中救了梁帝,从此地位水涨船高,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天之骄子。 “阉人?公主你的意思是……”季驸马扶着庆阳公主坐下,忍不住问。 庆阳公主冷笑一声,道:“秋狩那年,有头凶猛的黑熊袭击父皇,陆凌舟以身相挡险些丧命。” “皇兄写信告诉我,他看见陆凌舟身上满是伤痕,裆下更是血流不止。” *** 一走进书房,季驸马立刻将身上的青色外袍脱下。 小厮呈来月白外衫,为他穿衣的不小心扯到了一缕头发,季驸马当即一脚将小厮踹开。 他面色阴沉得可怕,全然不似在庆阳公主面前的春风和煦。 小厮忍痛腹部的痛,不停求饶。 “头抬起来。” 小厮害怕地抬头,一张清秀的面庞映入眼帘,双目含泪,脸颊绯红。 季驸马眼底一暗,抬手让小厮到跟前来。 “驸马,求你饶了我吧。”小厮跪着到季驸马面前,带着哭腔求饶。 “我刚才伤到你哪儿了?我来给你瞧瞧。” “驸马?驸马!” 站在门口的侍卫聂洋听见书房里的动静,当即屏退周围的人。 随后屋子里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喊叫,他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聂洋。” 里头传来季驸马餍足的声音,聂洋才推门进入。 满室弥漫着糜烂和血腥味,聂洋忽视一旁薄纱下伤痕累累的人,径直走到季驸马面前跪下。 “陆凌舟查到了什么?” 聂洋垂首,将喜鹊和李家母子惨死的事情一一禀告。 “你再去查。这件事若是宋照云的阴谋诡计,我定饶不了他。”想到有去无回的八万两,季驸马恨得牙痒痒。 “驸马,还有一事。白天公主派人找了季家负责漕运的十几个账房问话,恐怕是生疑了。” “那便先找一个替死鬼。”季驸马低吼,“绝对不能让公主知道!” 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季驸马起身掸去身上莫须有的灰尘。 离去前,丢下tຊ一句“把人处理干净”。 脚步声远去,聂洋站起身走到小厮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求、求你,我不想死……”小厮忍着疼痛和耻辱,用尽全身力气求救。 聂洋取下腰间的佩剑。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 翌日一大早,庆阳公主梳妆打扮时,有个丫鬟走进来向她禀告了喜鹊和李家的事情。 又说季驸马忙了一晚上,查出一个姓李的老账房和李家是远亲。极有可能是他和喜鹊等人里应外合,偷走了八万两银票。 “安远侯府的丫鬟?”庆阳公主拧眉,“难不成驸马的银两失窃,和安远侯府有关系?” 想起上次煊儿也是在安远侯府落水,她便一肚子火。 铜镜中的貌美女子沉思许久,突然勾唇莞尔一笑。 她想到为煊儿报仇的好主意了。 “派人去找那个叫喜鹊的丫鬟,一定要比陆凌舟和安远侯府更快。” 丫鬟轻声道:“公主,喜鹊和那李家关系匪浅。既然李家母子惨死,喜鹊或许也凶多吉少。”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死了?死了更好。” 庆阳公主轻轻在脸颊抹上胭脂,笑道:“你去找一个和喜鹊年龄相仿,身材容貌差不多的人。” “记得把她的脸划烂。五日内喜鹊不出现,她就是喜鹊。” “到时候把她送到陆凌舟面前,让她和陆凌舟说,是安远侯府指示她偷走季家的银两,又打着安远侯府也失窃的名号,暗中抓住她想要毁尸灭迹。” 庆阳公主拎起妆奁中一对硕大莹白的东珠耳坠放在耳朵旁,朱唇被映衬得更加鲜艳。 “我们猜猜,到时候陆凌舟一怒之下,会不会对安远侯府也来个先斩后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