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眉心微蹙，但很快舒展，我轻声问道：“不敢，在下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哦？哪儿奇怪？”

“安王殿下似乎和那一夜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后，孟难成眸中闪过一抹幽暗的神色，他抬起右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他指尖摩挲了几下左袖上绣着的麒麟纹路。

我也注意到了孟难成的动作，我眼皮跳了两下，突然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安王殿下的私事，问了，似乎……不太妥。

察觉到我的犹豫，孟难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本王怎么不同了？你且说说。”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无奈之下，还是打算把自己心里的话问出来。

我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臣女觉得安王变得比那一晚多了一点人情味。”

孟难成挑唇一笑，目光却落在我脸上，他低沉着嗓音问道：“哦？”

他似是不太明白。

我垂下眼帘，掩饰住瞳孔内划过的复杂情绪。

在说与不说之间来回徘徊，良久，我才开口继续解释道：“那一夜总觉得安王殿下，是一个生人勿近的人。”

“一眼看过去，很凉薄。”

孟难成微笑着，摇着扇子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声在那重复着：“凉薄……”

他的确很凉薄。

是当初他母妃说过的话，我当时就对只有九岁的他说：“你，长了一张太凉薄的脸。”

第21章

话虽如此，但他的确也凉薄。

向来对别人的事不闻不问，就算是牵扯上了，他也只是按照规矩解决。

从不讲什么情意，也不讲什么那么多年的情分。

“本王的母妃也跟本王说过一样的话。”

“说我生性凉薄，不会有知心的朋友，看待事物往往是以利益为重，不愿做的便不会去做，不想帮的也不会去帮……”

听到这，我一怔：“安王殿下何必如此看待自己。”

“或许安王殿下并不是生性凉薄，臣女只是说了见到安王殿下的第一眼所感，但不愿做的不去做，不想帮的不会帮，都是人之常情。”

“人，又不是活菩萨。”

孟难成闻言一愣，怔怔的笑了。

忽然之间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清晰了一瞬，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没想到盛将军会打仗，还会安慰人。”

“安王殿下可别笑话臣女了。”

我引着孟难成坐上主将的位置，自己则坐在一旁：“这下安王殿下可以说说此行的来意了吗？”

孟难成一开始只是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看向我时多了几分敬佩：“倒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我此次前来，其实是有要事相问。”

我严肃起来：“安王殿下请问，臣女定知无不言。”

他瞧着也格外严肃，将扇子收回之后，然后定定地看着我：“本王想问的是，盛将军为何年纪轻轻，是一头银发？”

“……”

这便是他口中特意跑来想要询问的一件“要事”？

我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更多的是被孟难成这般严肃的表情问出这般寻常的问题怔住了。

我回神来，才解释道：“安王殿下，这个头发……”

“是因为伤痛过度，才一夜白的头。”

孟难成一怔，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一件不该问的事情，马上收回了两只好奇的眼睛：“抱歉，是本王冒昧了。”

“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我回神来，其实这件事情我已经放下了，对于我来说。

毕竟他们都在天上看着，看着我过的怎么样。

我总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把最高兴的一面给他们看。

日后在九泉之下，再一次团聚时，他们才不会怪我矫情。

“无妨，只是没想到安王殿下居然更在意这个。”

“臣女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我目光里闪过局促，放在身前的手指都蜷了起来，很不自在。

孟难成拿着扇子遮了遮自己的脸：“在本王的心里，最重要的是美人。”

“其余的都不重要，就算是那一夜刺杀本王的人一样，本王根本不在乎。”

我一怔：“臣女以为，是安王殿下心里有数。”

“对刺杀你的人怀疑的目标。”

孟难成忽然抬头看tຊ了我一眼，他微微一笑：“本王若是说没有怀疑的目标，盛将军会信吗？”

当然不会。

身在皇室的人，有怎么可能会那么单纯，对那些人的心思一无所知？

“安王殿下能说说，那个人是谁吗？”

第22章

“你为何对这件事那么在意？”

“只是好奇罢了。”我回应道，“那安王殿下若是没什么别的事，臣女便去忙了。”

孟难成装模作样的蹙了蹙眉：“哦？去忙什么？”

我想着这件事也没有必要对他隐瞒，就说了实话：“要去城门周围看看，确定一下周围的兵防，臣女要画完那个兵防图。”

孟难成却说：“本王陪你一起去吧，正好城南这块地，本王熟的很。”

他都提出来了，我自然是没有办法拒绝，

而且我的确对城南不熟悉，也需要一个人来带路。

“那劳烦安王殿下了。”

我淡笑道。

“无妨。”孟难成说着便走在前方为我引路，边走还边介绍道：“本王今天刚好休沐，闲得慌，所以才想起来这茬，倒也是凑巧了！”

我轻点头，没有多言。

两人一前一后朝城西而去，路上孟难成问道：“盛将军是哪里人？看你年纪应该不大吧？为何本王一直未曾听说过还有你这一号妙人？”

我微垂眼睑掩住眸中神色，淡笑答道：“回安王殿下的话，臣女家乡就在京城，平常难见到外人，安王殿下又在城南不在京城，自然没听说臣女。”

孟难成闻言哦了一声，随即便又问道：“不知盛将军可有婚配了？”

我顿时蹙起眉心，我抬眸瞥向对方，回道：“臣女已经成亲了。”

孟难成似乎并不相信，只继续道：“你如此年轻，竟然已经许配人家了？”

“是的。”我不愿意再提及婚姻之事，因此只得敷衍回道。

孟难成脸上闪过几分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侧身看向我，语气和煦道：“不管怎么样，能娶到盛将军是那个人的福分！”

“谢殿下夸赞。”

孟难成轻笑出声，他转头看着我，目光深邃，带着别样意味。

“若非盛将军早已嫁人，本王非得追到不成！”他笑着说道，随后却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既然盛将军有夫君，本王又岂会与他争？”

闻言，我不禁愣了愣。

此时此刻，我才是真正的信了安王殿下喜欢花天酒月的名号了。

果然啊，人不可貌相。

我还从未来过城南，如今孟难成带着我来看。

我才知道，怪不得爹爹那么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原来是这里的人民受苦了。

街上的人很多，大都衣衫破烂、行动艰难，甚至还有孩子和老人拖家带口，在路边乞讨。

他们看到自己身上穿戴整齐的服饰便跪地磕头，求他们施舍点吃食或者银钱给孩子买点零嘴。

“你看，这些人多可怜？”

“……”

“可是为什么呢？朝廷为何不管，皇上为何不拨点金银出来？”

孟难成沉默片刻后说：“因为……战乱时期，人命贱如草芥，百姓没得选择，朝廷只顾着自己，嘴上是为百姓好，实际上不过是自私自利罢了。”

我皱眉，似乎无法理解他所谓的自私自利：“皇上说到底也是为国为民，天经地义，安王殿下怎能这样想？”

孟难成冷笑一声：“你不明白，皇家之人究竟能多冷血。”

第23章

我抿唇不语，心情却愈发压抑起来。

我其实明白的，但是却没有孟难成这般认为。

皇上自有皇上的难处，不是不帮而是力不从心。

可是在安王殿下的眼里，皇上就是见死不救。

或许这就是为何皇上会把安王殿下安排到城南这一片地做一个闲散王爷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此这般其实也并没有什么。

至少还没有走到手足相残的地步。

“安王殿下，您自己也是皇家之人……”

我只是想要接机提醒，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

他自己不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例子吗？

然而孟难成似乎是没有看懂我的意思，反而说：“是啊，你看我生性凉薄，如今不也是身边无人。”

“……”

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又不是无语，只是心里更多的是无奈，还有一点心疼。

人不会无缘无故，不相信人之本善。

定是他在小时候，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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