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姜蜜带着谢婉在后花园的小池边喂鱼。
池子不大,里面的鱼倒是金贵,红顶虎头、龙凤锦鲤、黄金红龙,都是些稀罕物事。 俩人兴致勃勃看了好一会儿,正要回珺璟轩,忽然看见一旁的大池边坐着一男子。 那人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身姿挺拔优雅,赫然是宁安侯。 他似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远远望了过来。 如此,她们作为晚辈便不能再偷偷溜走,只得上前见礼。 一走近才发现,宁安侯竟在垂钓。 姜蜜看了一眼,发现他收获不少。 “爹您真厉害,钓了……十二条鱼呢。” 宁安侯浅笑,“哪里是我厉害,是这池子里的鱼安逸惯了,给养傻了。” 他见谢婉一直扒着桶看得入神,又问道:“婉儿看着这鱼,在想什么?” 他知晓谢婉性子,随口一问,也不期望能得什么回答。 倒是姜蜜,和谢婉处久了,知道这就是个小吃货,什么都馋,什么都爱吃。此刻盯着鱼看,只怕心里在想到底红烧好吃,还是清蒸好吃。 姜蜜见他神色恬淡,并无不悦之色,笑道:“婉儿是馋鱼吃了呢。爹您钓的这一条条鱼,活蹦乱跳的,让厨子做了来吃,一定是极为鲜美的。” 听言,谢婉眼睛倏地变亮,抬头看向宁安侯,连连点头。 宁安侯看了她们一眼,没把自己以前钓的鱼全放走的事儿给说出来。 “既如此,这桶鱼你们拿走吧,晚上好添个菜。” “谢谢爹爹!” 姜蜜笑得灿烂,拍拍谢婉的肩膀。小丫头便站起身子,虽没说话,却对着宁安侯行了一礼。 宁安侯看着比往常颜色鲜活许多的小孙女,愣了愣,眼神变得更加温和。 “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说着,宁安侯就要站起来,身子却忽然晃了晃。 姜蜜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人摔到地上去。 “爹您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宁安侯站稳身子便松开姜蜜,口中宽慰道,“年轻时留下来的老毛病了。应当是要下雨了,腿有些难受,不碍事儿,就是吓着你们了。” 姜蜜听到这话,心底有些酸涩,面上却不显。 “我们不要紧,爹你没事儿就行。我和婉儿送您回去吧。” “没事,让下人扶着就行。”宁安侯挥了挥手,扶着小厮的手缓缓离去,“变天了,快些回去吧,当心淋了雨。” 姜蜜见他坚持,没再跟过去,拉着谢婉的手往珺璟轩赶。 天边有乌云堆积,厚厚的云层翻涌,空气变得黏稠潮湿。 确实是要下雨了。 午间谢知让出门没带雨具,她得借着这个机会去讨好讨好他。 …… 北镇抚司。 “今日这雨下的,真他娘的晦气。” 曲怀英拿着帕子对着湿漉漉的脸一通乱擦,而后“啪——”一声给它扔回盆里,激起水花四溅。 谢知让手下有两位指挥同知,曲怀英便是其中一位。 今日谢知让带着曲怀英去捉人,二人兵分两路,以信号弹为行动暗示。要拿人时,偏巧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信号弹让雨一浇,哑火了。信号发出不及时,大雨一下视野还差,要捉的那人本也武艺高强,逮着空隙跑了。 锦衣卫查了此人一个月,全白瞎了。 谢知让坐在上首,衣袍滴滴答答落着水,脸色微沉。 “去找匠人把东西改进一下,然后让人在京城周边的村子里搜。城门那边看紧了,让底下人招子放亮些,别混进城了还傻傻在外边找。” “是!”曲怀英抱拳行礼。 顿了片刻,他又道:“这刘平没捉住,陛下那边……” 谢知让脸色稍缓。他沉默半晌,忽而横了他一眼,轻笑出声,“了不起挨顿板子。我落不得好,你也别想跑。” 曲怀英翻了个白眼,知道他这是没放在心上了,没好气道:“行!我陪着你挨打!” 二人收拾收拾便要回家。 “城西新开了家酒楼,老板娘可漂亮了,本来想着请你喝酒去,啧,可惜天公不作美,没口福咯。” 下了值,曲怀英吊儿郎当的,一手攀着谢知让的肩,走得歪歪扭扭没个正行。 谢知让瞟他一眼,“喝酒还是拈花?” “哎谢三,我可是让你坑惨了,做个劳什子破锦衣卫,平日里累成狗也就算了,下雨天还淋得像只落汤鸡!你管我喝酒还是……” 话没说完,谢知让忽然拍开他的手,加快步子往前走。 他看到姜蜜了。 走到近处,他慢下脚步,慢慢悠悠走过去。 姜蜜站在衙门口,扭头看见谢知让走出来,笑着朝他走了两步。 “夫君!” 小娇娇笑得又甜又灿烂,谢知让的心情忽而明媚起来。 “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呀。我想着夫君你没带雨具,若是骑马回去定是要淋湿的,便让人套了马车来接你呀。哎呀夫君,你身上怎么都湿了呀?” 谢知让神色淡淡,“下晌出门办事儿,淋了点雨。” “怎么也不换件衣裳呀?快些快些,咱们回家去!”说着,她揽上谢知让的胳膊把人往外带。 谢知让接过姜蜜手中的伞,没tຊ靠她很近,懒懒跟在后面,倒像是姜蜜强拉着他走似的。 “唉唉唉!谢三你怎么回事儿?你竟然佳人有约?好啊你——你如今厮混都不叫我……哎哟!谢三你干嘛!” 曲怀英抱着脚,疼得龇牙咧嘴的。 谢知让淡淡瞟了他一眼,好似踢他一脚的人不是自己。 “下雨了,我娘子来接我回家。那酒啊,你自个儿喝去吧。雨天路滑,曲同知路上当心啊。” 说完,扶着姜蜜上马车,自己也利索地钻进去。 曲怀英简直被他这小人得志的嘴脸气得跳脚。 “你你你!谢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娘子吗?我回头娶她个十个八个的,我让她们排着队轮着班儿地来接我!十天半个月的不重样!” 姜蜜难得见和谢知让关系这般好的人,掀起帘子好心问了一句:“这位大人,可要捎您一程?” 曲怀英还来不及高兴,嘴角咧到一半,就见那娇娇儿被一双大手揽了回去。 “曲二,你先娶着一个再说吧!回府!” 车帘被重重放下,荡起几许弧度。从隐约露出的缝隙中可以看见,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子跌坐在一丛张牙舞爪的飞鱼纹上,一条精壮的胳膊霸道而蛮横地横亘在女人瘦弱的腰间。 曲怀英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