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我已远调江南,我会在江南待着,不会回京碍你眼。 隔了一段距离,他又写:你说的苏思晴,我不知将来的我为何会喜欢她,可我此刻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从未喜欢过她,我从未想过要娶她,所以我也拒绝了与她订婚的提议。不管如何,我想请你至少不要厌恶现在的我,可好? 心骤然狠狠揪起。 褚灵薇浑身一怔,盯着纸面上的字字句句,喉咙似是被什么紧紧堵着,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她的眼眶不觉酸胀。 新记忆在她脑海深处翻涌,她看见退婚那段时间,在她被满城流言指责时,是十七岁的梁尘斌站出来揽下了所有的过错,认下了负心的名头,将她择得干干净净。 她还看见,他曾经无数次偷偷跟在她的身后,眼底是小心翼翼的眷恋与爱意。 十五岁的褚灵薇不甘心,曾经主动找过他。 她红着眼问他:“你分明就还喜欢我,你对我还有感情,为何要推开我?” 十七岁的梁尘斌眼眶一瞬便红了,可他却依旧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他只是往后退了一步说:“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 那时她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还想追问,可十七岁的梁尘斌却在隔日就决定离开京城。 此事也就成了她心口的结。 直到如今,褚灵薇才彻底理解当初他的所作所为。 凝神片刻。 褚灵薇执笔落字,在纸面上写下‘谢谢’二字。 墨迹未干,那头便再度传来回应。 ——未来的褚灵薇,我……成功改变你的人生了吗? 第19章 十七岁的梁尘斌语气希冀中带着小心翼翼。 一笔一划,浮现在褚灵薇的眼前。 她的眼眶倏然湿润,一滴泪落在纸面,氤氲开来。 不等褚灵薇回过神来下笔。 纸上却再度浮现出字迹来——你哭了? 心陡然一紧。 褚灵薇望着那氤氲开的泪痕愣了一瞬,原来他看得见她的泪水。 那之前…… 她尚未回神,纸面上十七岁的梁尘斌已经再度传来:你为何哭?是我哪里还没做好,我如今远调江南,已经离你很远很远了,至少十年内我不会再回京,不会阻碍你的新生活,你为何还会哭? 一字一句,都是十七岁的梁尘斌最真挚的心。 褚灵薇望着纸面,眸色震颤。 许久。 她终究还是落笔,回他:不是,你很好,你做得很好。 ——那你为何还要落泪? 十七岁的梁尘斌不明白。 褚灵薇抬手擦了眼角的泪花,这才重新落笔:这是喜极而泣,你让我拥有了新人生。 那头沉默片刻,仿若松了口气:那便好。 相顾无言。 褚灵薇眸色低垂,忍不住问:那你呢?你过得可好? 这回,那头沉默得更久了。 随即回应她的话是明显得故作轻松:自然,江南美景甚好,我日日舒心至极。 小骗子。 褚灵薇眼底泛起笑意来,却带了丝苦涩。 而十七岁的梁尘斌的问题却随之而至:那未来,你是否过上了你想要的幸福日子?你……是否嫁了良人?嫁入了哪家?可否跟我说说? 可字迹才显现,又被他迅速划掉。 她看见他重新写下:罢了,不必同我说,我不知道或许才是真正对你好的。 心口仿若被什么重重击中。 褚灵薇抿紧了唇,视线一时又变得模糊。 纸面上才郑重浮现出字迹来。 是十七岁的梁尘斌跟她的道别—— 知道你已过上了想要的日子,我便已心安。 日后我会将这封求婚书收起来,不会再打扰你。 褚灵薇,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就让我彻底从你的人生中消失。 愿你能度过一个没有我的余生,愿你,安乐顺遂。 最后一个字落定。 褚灵薇的心里涌现出异样的慌张来,她拿起笔来,竟下意识想要挽留。 可悬笔之时,却又迟疑着无从落笔。 直到纸面上的墨迹干涸。 褚灵薇也最终未能写下一个字。 就如梁尘斌所言,她如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日子,她不想再有其他的改变了。 只是,她没有告诉他。 二十七岁的梁尘斌也出现在了她的新人生里。 这点她不打算说。 十七岁的梁尘斌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没必要再将未来的烦扰带给他。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来拒绝二十七岁的梁尘斌。 收好信纸。 褚灵薇回到了寝榻入睡。 隔日。 她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番,正要准备去名下的酒楼看看。 一打开门,迎面却见梁尘斌一身白衣站在她家府前。 褚灵薇看了他一眼,漠然准备离去。 谁料,梁尘斌迈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神色冷冷。 “褚灵薇,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褚灵薇眉梢不解轻挑。 旋即就听梁尘斌冷讽出声:“看见了你和十七岁的我曾经通过的信。” 第20章 “你骗了十七岁的我。” 梁尘斌的语气冰冷,带着隐忍的怒火。 褚灵薇愣在原地,静静看着他许久,却是勾出了一抹笑纠正了他:“你不是他,你没资格替他来向我质询。” 话音入耳。 梁尘斌的脸色更为难看了几分,他沉沉盯着面前的女人,不以为然嗤笑:“这世上难不成还能有两个我不成?我是没有如今的记忆,但我不傻。” “再说,既然十七岁的我本决定去江南不再回京,为何我这次又要回来?我看,定然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就是回来找你算账的。” 梁尘斌说得笃定。 褚灵薇听得心却陡然一沉。 她看着他,忽地心底生出一抹悲凉来。 从某一程度上来说,梁尘斌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梁尘斌,他现在站在她面前,那十七岁的梁尘斌呢?那个不惜为了她远离京城的梁尘斌呢? 他又为何会突然回来? 这些,她无从得知,甚至也无从去信里问,毕竟信里的梁尘斌还未来到现在。 一切成了无从探究的谜题。 可唯有一件事褚灵薇再笃定不过,那就是——此刻的梁尘斌绝不是跟她通过信的梁尘斌。 褚灵薇静静望着面前的人,眼底冰冷:“就算是对我有怨言,要跟我算账,那也是跟我通信的梁尘斌来问我,而不是你。” “他就是我,我凭什么不行?”梁尘斌眼底却是透着浓切的不甘心。 他双眼赤红,定定望着她。 手不觉紧紧攥拳。 今早,他还是拆开了那封十七岁的梁尘斌写给他的信。 信中,十七岁的他说—— 二十七岁的梁尘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