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序拧起眉,喉结滚了滚还想再说些什么。 商雀却再没看他,一步一步挪向寺外。 远处,青山如旧,家国山河和故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悲凉和孤寂一股脑涌上来,她莫名哼起了大朔边境的歌谣。 “卫国赴边疆,良人家中盼,三月桃红时,军士把家还……” 楚离序蹙眉,正欲转身,却听风吹来了苍凉的音调。 “曾道良人在侧,怎料金陵城外寸寸休……” 楚离序猛然看向商雀的背影,垂在腕骨上的佛珠突的震颤起来。 这首调,他曾在梦中听过,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 楚离序想去追问,商雀怎么会唱这首曲调? 身后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林绍喘着气向他汇报:“祁总,舒梦华小姐出事了!” 楚离序动作一顿,深深看了眼商雀,收回目光离开。 毫不知情的温虞强忍浑身的酸痛哼唱着,那些在大朔的回忆,如刀片般在心口搅弄情绪。 曲落时,她终于承受不住,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山林里冷风阵阵,蚀骨的寒意由外向内,商雀只能浑身发颤的倚靠在树边。 看着掌心刺目的鲜血,她终于明白。 这个世界是真的容不下自己了。 “可我还没找到我的离序……我只是想再见见他,哪怕只有一面……” 可惜,诸天神佛听不见她的心愿。 第9章 商雀最终回了温家。 如果真如和尚所说,那她只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 这最后五天,她想再陪陪这个世界的家人。 是他们给了商雀来到异世界的第一缕温暖,她起码也该和他们好好告个别。 不想刚到温家门口,就遇见匆匆赶来的林绍。 四目相对,林绍身上沾染了不少楚离序檀香。 商雀闻着这抹气味,心口微疼:“林助理是有什么事吗?” 林绍尴尬的看着她,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温特助……这是祁总让我交给温家的。” “给温家?” 商雀疑惑的接过打开,入目是楚离序翩若游龙的字迹——退婚书! ‘退婚书’三个字如重锤,透过商雀的眼眸砸在心上。 纵使她已经暗示过自己一万遍,这不是她的楚离序。 此刻却仍旧心痛的五脏六腑依旧都移了位。 林绍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叹息一声:“温特助,你值得更好的人。” 更好? 在大朔时,楚离序不顾陛下和大臣猜忌,也要和她在一起。 那时,他说只要真诚仰慕,总有一天能打动商雀。 在她眼里,楚离序就是最好的人。 可这个人,现在不要她了…… 商雀忘了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反应过来时,手中已经擦拭着楚离序送的长剑。1 记忆中,她和楚离序在大朔定下婚约时。 堂堂摄政王,竟然亲自到郊野猎了大雁,送到将军府:“大雁忠贞,我必如大雁一般,与商雀永结两姓之好,绝不变心。” 她早该明白,如果楚离序是曾经的那个摄政王,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剑身上的寒意刺骨,似乎在提醒商雀,这一切都是她的执念作祟。 商雀缓了会儿身体里的痛意后,独自去了祁氏。 祁氏顶楼。 商雀被林绍领到了静室门口。 “祁总在里面等你。” 跟着楚离序三年,商雀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推开门静室的那瞬,她一眼就看见里面的佛像。 说来可笑,这佛像和将军府佛堂的金像,相似到像是同一樽! 她思绪还未收回,楚离序冷冰冰的声音从佛像前传来。 “有事?” 商雀深深凝视着他,目光缠绕缱绻,像是要将楚离序的面容刻在心上。 第一次,楚离序无法直视商雀的双眸中热烈的感情。 “说。” 商雀走上前,将写好的辞职信双手递上:“这些年,谢谢祁总的栽培。” 楚离序漠然扫过那信:“既然栽培了你,只说句谢谢就想离开祁氏?” 商雀轻扯了扯嘴角:“退婚书我收到了,温家也都接受。” 话落,楚离序转动佛珠的手一顿,周身气压骤沉。 商雀跟了楚离序三年,知道他越是动怒,就越是平静。 上次这么动怒时,还是祁家一个长辈想从国外回来夺权,楚离序不动声色的应了。 后来却听说那位长辈在路上发生了意外,再也回不来。 沉默间,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商雀率先动作,她对着楚离序深深对鞠了一躬:“祝您和舒小姐早日喜结连理,白头到老。” 接着转身离开。 第一次,楚离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尖上像是被蚂蚁啃噬。 另一边,商雀走出祁氏大楼,鼻尖兀的一热,点点猩红砸在洁白的衣服上。 她忍不住皱眉,明明今日已经犯过一次病了,为何还会如此? 可还不等商雀想通,眼中世界骤然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头重脚轻,晕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商雀是被痛醒的。 浑身上下像被液压机碾过,稍微动一下骨头缝里都透着疼。 她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已经回了温家。 一旁,温父正在向林绍道谢:“谢谢林助理送阿雪回来,还请移步到楼下喝茶。” 林绍神色复杂,语气里带着不忍:“喝茶就不必了,只是好心提醒您……” “祁总已经放了话,要收购温氏。” 第10章 林绍这话宛如平地惊雷! 直接在商雀心中炸开。 她知道楚离序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但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决然的对待自己,对待温家。 商雀不明白,这三年的陪伴,在楚离序心里究竟是什么? 商雀看着温父骤然灰败的脸色和鬓角的白发,只觉得心被紧紧揪在一起,难以喘息。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在楚离序身上受了多少疼,就在温家父子身上得到了多少温暖。 她缓缓坐起,轻声安慰:“爸,您别担心,我会阻止楚离序的。” 温父抬头看她,嘴角强扯出一个宽慰的笑:“醒了?没事,你大哥有自己的事业,爸年纪也大了,就提前退休了。” “倒是阿雪,爸爸希望你不会再为了楚离序而伤心。” 商雀听着,泪意又涌上来。 她没想到温家生死存亡之际,温父还在为她着想。 看着温父的笑,她只觉得父亲眼尾的皱纹化作藤蔓,一点点缠紧了她的心。 她一个将死之人,怎能让温家被她连累? 商雀攥紧手指,逼回眼里的湿润:“嗯,我会的。” 温父走后,她拨通了楚离序的电话。 他似早有预料,只冷然对着听筒丢下一句:“到潭柘寺山脚下来。”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商雀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又松,只能急匆匆赶往潭柘寺。 半小时后,潭柘寺山下,楚离序的黑色林肯停在阶梯边。 商雀上前,漆黑的车窗降下来,露出楚离序刀削斧凿的英俊侧脸。9 他坐在那里一如矜贵,高高在上。 商雀却只感受到无边的距离和陌生。 她低下头,语气恭敬:“祁总,您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温氏?” 不知为何,一听见商雀称他为祁总,楚离序就莫名觉得烦躁。 他抬眸看向潭柘寺:“商雀,你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短短的一句话,却将商雀的心片片凌迟。 她顺着楚离序目光看去,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天梯之上,潭柘寺若隐若现。 商雀攥紧手指,声音干哑:“所以祁总的意思是?” 楚离序转动着佛珠,淡然开口:“跪上去,说你错了,不该违逆我。” 车上的檀香味浓烈,他却像是地狱里走来的活阎罗。 那一刻,商雀恍惚觉得现在的楚离序像极了大朔的摄政王。 两个人的身影甚至渐渐重叠,合为一人! 商雀垂眸,现在的这些于她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终是黄粱一梦,庸人扰。 她转身慢慢走去,望着山巅之上的潭柘寺。 嘭! 商雀直直跪下,虔诚叩首。 车内的楚离序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