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百里红妆,八抬大轿。 车马井然有序地从街头排至街尾。 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 不愧是圣恩正浓的萧将军与权贵之巅的荣府。 一场婚礼,几乎惊动了整个扬州城。 听闻,还有皇帝亲自提笔赐字。 各种稀奇珍宝流水似得赏赐了下来。 可谓是叫萧府与荣府出尽了风头。 最近塞外藩疆进贡了一批新的花草品种。 我昨日进宫指点舞姬排练时,淳淑贵妃特意赏赐了一些给我,让我带出了宫。 小桃正在陪我一同查看院中新栽下的花草。 即使只是些花花草草,可毕竟是贵妃赏赐,闪失不得。 两个新来的小婢女未曾看到我们。 拿着手中的红布袋,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这萧府娶亲真是气派,就连这喜糖的分量都比别家重。” “是啊,你看那荣姑娘身穿的七彩流光嫁衣,是以金丝缝边,以流云纱苏绣缝制凤凰腰束,衬得整个人华贵又娇媚,真是见都没见过呢。” “听说过段时间咱们姑娘与袁家公子也要好事将近了,不知道婚礼规模能不能比得上今日这样气派。” “这萧府与荣府虽是皇帝赐婚,可袁家毕竟是扬州首富,婚礼应该是含糊不得的。只不过,那袁家公子弱不禁风的,就是个病秧子,丝毫不见男子气概,怎比得上萧小将军今日坐在战马之上的威武潇洒呀。” “大胆!” 小桃一声呵斥,两个小婢女才注意到树后的我们。 神色慌张地下跪行礼。 “从哪里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白日里偷偷溜出府中不说,还敢在背后胡乱议论主子,我看你们是不想在府里呆了,即然中意那萧府与荣府,不如以后就另谋高就吧!” 小桃厉声训斥着面前的婢女。 这还是她头一次当着我的面教训下人。 她在袁景和身前服侍了这么多年。 与他的主仆情谊自然不浅。 听到背后有人议论贬低,心中自是不快。 俩个小婢女吓得头重重地低着,身子微微发抖。 我拉过小桃,面无表情道: “算了,不过是些新来的不懂规矩的小姑娘罢了,你记得告诉管家一声,把姜府家规再好好传达下去,府里切忌再出现今日之事了。” “是,小姐。”小桃微微点首。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两个小婢女以为自己逃脱了惩罚,连忙磕头谢恩。 “不过......”3 我伸出食指,缓缓移向右边年纪稍大、今日打扮得又过分艳丽的婢女。 “把她发卖出去吧,今后不必再留在府中了。” 婢女眼睛瞪大,一瞬间红了眼。 豆大的泪珠滴滴滑落,重重地磕着头。 “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官奴本是奴才里身份尚高的。 但若是再被主子往下发卖,下场可就凄惨了。 可她在背后议论贬低我心爱的男子。 即然叫我听来了,就再容不得她了。 我不顾婢女的哭喊认错,气定神闲地转身。 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继续向花园走去。 小桃招呼过来了两名侍卫,将哭喊的婢女拉了出去。 随后小跑着跟上我。 “小姐,奴婢觉得您自从升为女官后好像变了不少。”小桃眼角带笑。 “哪里变了呢?”我随口问道。 “奴婢也说不好,但总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接过身后侍从递上的剪刀。 一刀一刀干脆利落地将多余的花枝剪掉。 云淡风轻道:“从前我是罪臣之女,是揽月楼的艺伎雪鸢,只想着如何安身保命就好。但从今我是姜府家主,后宫女官,袁氏未过门的夫人,如何还能像从前一样呢?” 小桃笑了笑,“小姐说得也对。” “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过午时了。” 我抬手,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景和去临县处理收购盐庄的事宜已经一月有余,今日就是归期了。他今日归来定会先来姜府寻我。你陪我去府里厨房看一看,我想亲自为他做一些解暑的吃食。” “是,小姐!”小桃开心地应下。 其实我并不擅长下厨。 却也想像话本里一样为自己心爱之人洗手羹汤。 前些天我进宫曾向宫内厨娘请教。 偷偷学了几招宫内流行的冷食秘方。 厨娘教我时看起来并不难。 我也将食谱认认真真誊录了一份。 可如今自己动起手来,却是半窍不通。 小桃想叫人来帮忙,我偏是不让。 将她赶出了厨房门外。 一个人在厨房内忙得热火朝天。 一个时辰过去了。 才刚刚做好菜单上的杏仁豆腐与冰镇米酒。 那一碗冰雪冷元子却怎么都做不好。 我急得额头冒出细汗。 鼻尖与脸颊都沾染上了黑色的炭火。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小桃,我都说了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可以的。” “知鸢妹妹......” 我闻声诧异地回过头。 只见一袭大红色喜服的萧逸清正歪着脑袋,一脸醉意地靠在门框边,嘴里喃喃着。 小桃在他背后挤出,跑了过来。 “小姐,萧将军喝醉了,非嚷着来见您。奴婢赶不走他,又不敢久留他在门外引人注目,只好把他带来见您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我静静地看着萧逸清,语调波澜不惊。 “小姐......” 小桃有些担忧地看向我。 “没事,你先出去吧。” 小桃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萧将军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 我抖了抖衣袖,语气淡然。 萧逸清缓缓向前走来,酒气越来越浓。 他似饮了很多酒,脸颊微微泛着红光,两眼些许迷离。 萧逸清的脚步越来越不稳,看起来马上就要摔倒。 我只好伸出手扶住他。 他却突然凑近我,脑袋缓缓靠在我的肩膀上。 呼吸都落在了我的脖颈皮肤上。 我的周身满是他醉酒的气息。 我有些不适地皱起眉。 推开他,退后了一步。 他却仍一步步不断逼近,直直地看着我。 “知鸢妹妹,今日之事,你可还愿听我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