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从苗域策马直奔广灵也不过用了区区三天,如今回程,心态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加之还有徐蒙达和兰姬在车上,大军路行缓慢,走了整整三天还没走出琅琊地界。 “阿苗,你过来,瞧瞧我给你做的这褂子怎么样?” 苗千机性子滑头,若有心想与人套近乎倒让人生不出厌,这几日她没事就往兰姬面前混熟脸,三言两语就逗得兰捧腹大笑。渐渐地,兰姬对这滑头的小姑娘生出了几分喜爱,闲来无事便帮她和顾妙音每人都做了件常服褂子。 兰姬朝苗千机招手,等她走到跟前便自己上身比划。 苗千机高兴地眼泪都快出来了,抱着兰姬又蹦又跳,“兰姨,您对我真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人为我做衣裳。” 兰姬不由心疼,“你阿娘没有给你做过衣裳吗?” 苗千机眼眸一黯,却又不在意一笑而过,“我没有阿娘,我是孤儿,自我有记忆起便一直捡人家剩下的衣裳穿。后来我长本事了,有钱了,便喜欢买新衣。” 兰姬脸色微变,抿了抿嘴角,转过话题,“瞧着肩膀有些大了,我再改改。” 苗千机点头,四处看了看,“阿音了?又去看徐副使了?” 徐蒙达也在随军之列,他伤的很重,顾妙音这几日只要有时间便会去看他。 兰姬面露愁色,徐蒙达也是为了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每每想起秋林那晚的血夜,兰姬总觉得心有余悸。 “阿娘。” 正说着,顾妙音的声音远远传来,兰姬与苗千机寻声看去,顾妙音笑着朝她们招手。 苗千机也想招手,但瞟了一眼与她并肩的绝色郎君心忽然突突,咧嘴的笑顿时变成笑不露齿。 兰姬也有些拘谨。 顾妙音心情很好,“阿娘,徐蒙达醒来了,刚刚一口气吃了两斤牛肉。” 闻言,兰姬眼中也有些笑意。 谢灵毓上前,双手作揖举止有礼,“兰夫人。” 苗千机尴尬往旁边挪了挪,公子每每看见兰姬都要上前见礼,难道他就看不出人家兰姨压根不想看见他吗? 兰姬的确有些不想看见谢灵毓,倒不是厌恶至此,而是谢灵毓总给她一种优雅入骨的贵人感,这样的人向她行礼她总有些不自在。 “阿娘,你吃过午膳了吗?” 兰姬勉强笑了笑,“吃过了。” 谢灵毓看了看天色,见兰姬一直局促放不开,便淡淡道,“天色尚早,今日秋景不错,不如喝茶闲谈?” 顾妙音转头看向谢灵毓,好似不认识他一般,谢灵毓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兰姬拉了拉顾妙音,“仙仙……” 不等兰姬说完,谢灵毓抬眸,矜贵的眉梢还算温和,“夫人也一起吧?稍后还要赶路,透透气总归是好的。” 说罢,不容置喙转看苗千机,“让长生准备一下。” …… 第447章 点拨 谢灵毓懒得有雅兴赏秋,长生自然不敢怠慢。 红案玉屏,香盏金器,就连铺在地上的绒毯都是千金难求的野兽皮。 “公子,野外粗糙,还请公子将就一二。” 长生一边说一边点上消金香,这消金可是苗疆的宝贝,乃凝香木沉入地质,经过上万年光阴变化才结成了木石,这木石半寸难求,以它作香有安神静气之奇效。 谢灵毓侧身看向兰姬,“夫人请。” 兰姬微微颔首,推辞道,“谢公子先请。” 谢灵毓思忖片刻,一手撩着长袍跪坐主案,但见他腰身挺如明月青松,一言一行间尽显大家风流。 兰姬略有思量。 “阿娘,坐吧。”顾妙音拉了兰姬的袖摆。 兰姬点了点头,刻意端着自己的言行,正襟危坐。她出生贫贱,顾府又是极tຊ重规矩的文人之家,初入顾府,邵氏便以她粗鄙无状为由请了府中嬷嬷教她规矩。 那个时候便是单练一个跪坐都吃了不少苦头,邵氏却还总连同府中下人一起嘲讽她,说她烟视媚行,坐没坐相,一股子上不了台面的下贱样。 兰姬不愿给顾妙音丢脸,努力回想着当年顾家嬷嬷是如何教的。 顾妙音也看出了兰姬的僵硬,她实在有些不明白,何以阿娘面对谢灵毓总会有种不敢直视的怯懦感?她皱着眉,瞪了谢灵毓一眼,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双腿盘坐。 谢灵毓自是看见顾妙音瞪他了,但他好似没看见一般,取水煮茶。 长生神情微动,小心退守在谢灵毓身边。 “兰姨,您尝尝这茶果子,这可是我们苗域鲜果做的,味道一绝,便是大晋皇宫也吃不着。”苗千机看出了兰姬不自在,故意笑着推荐吃食。 兰姬本想推辞,因为当年学规矩时,教习嬷嬷说高门贵人吃东西也是极有讲究的,她怕她吃不好。 倒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不想连累顾妙音被人看低。 正当她准备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幽香忽然扑鼻而来,这香好似秋日里一缕带着金丝艳阳的风,原本心中所有躁动在这一瞬间被抚平了,心头松弛,人也好像通透了不少。 兰姬接过苗千机递来的茶果,略有些好奇,“这是什么香啊?” 顾妙音愣了愣,随即闭上眼认真嗅了嗅,的确有股幽香,但对她来说也并无惊艳,她实在有些好奇兰姬怎么会主动开口问? 谢灵毓单手压着杯盏,手腕轻转,茶水摇香,但茶香溢出,他半起身子衣摆不动替兰姬斟茶。 “今日点的是消金香,夫人若喜欢本君让长生多备些赠与夫人。” 兰姬看着案前的温茶,又看了看面前灼灼如日的少年郎君,犹豫片刻勉强笑道,“谢公子客气了,我不过是有些好奇才多嘴一问,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哪担得起?” 谢灵毓神色淡淡,抬手舀了一勺清水替顾妙音续上,“夫人言重了,本君观夫人目钝力消神思不灵,似有忧思成疾之患。这消金香可通神达明,使人心情舒缓,赠与夫人才算物尽其用。” 兰姬微微一愣,抬眸看着谢灵毓。 谢灵毓缓缓抬眼,琉璃般净透的双眸让他看上去有些淡漠禁情。 顾妙音皱眉,侧头看了看兰姬,又看了看谢灵毓,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横跳。 兰姬已经变了脸,眉头紧锁似在思考谢灵毓这话的深意。 谢灵毓,“夫人,樊笼已破何不重回自然?” 出身卑贱是兰姬一直以来的心病,也是这些年顾家给她的枷锁。正是因为她自卑,所以,她才费尽心思想让顾妙音成为京安里学礼仪习品德的贵女。 所以,她能坦荡面对辰安却连与谢灵毓说一句话都要考虑礼节。她已经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还将自己纳入了低等一列。 谢灵毓深谙人性,他早就看穿了兰姬的懦弱。今日赠香他也并非要讨好兰姬,兰姬若不能除懦,即便他有心示好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谢灵毓。”顾妙音不轻不重喊了一句。 谢灵毓压着眉眼,轻轻扯了扯嘴角,“罢了,夫人既不喜欢……” “不。”兰姬摇头,一直紧绷的腰身一下泄了力,“如此,便多谢谢公子了。” 顾妙音有些惊讶,说实话,她没想过她的阿娘会改变,她甚至做好了包容兰姬一辈子的准备。 兰姬转过身,笑着拍了拍顾妙音的手,“让阿娘想想。”说罢,便站起身独自向小山坡走去。 阳光明媚,她被风吹起的衣摆,芊芊欲飞的身影,像极不足双十年华的豆蔻少女。 顾妙音盯着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