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间。 他没有关心,只有质问:“你这天天出门,到底怎么样了?” 姜晚梨心头一颤,喉头涩然:“你就这么想要这个孩子吗?” 谢妄言眼中隐隐有了不耐,逼人气势压迫而来。 “这么多天了,你一直在推脱,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我的孩子都不愿救?” 姜晚梨只觉得周身空气都耗尽,窒息不已。 她抿了抿干涩至极的唇,刚想说话。 就看见谢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闯入院中,怒睨她一眼,挥手下令:“给我搜!” 谢妄言见状,剑眉一拧,起身走出。 姜晚梨跟着走出:“婆母这是作何?” 可谢夫人身后奴仆却无视姜晚梨,倏然冲向了她身后的房间。 夜色已暗。 两人周遭,一群奴仆打着火把在整个院落来回搜寻,吵嚷不堪。 谢妄言并未阻止,只是沉声问:“母亲这是做什么?” 谢夫人脸颊上已经有些松弛的皮肤颤动着,瞪着姜晚梨:“如涵最近总是不舒服,我怕这妒妇做些什么,便问了大师,大师说这院子里有脏东西!” 姜晚梨黛眉一紧:“不可能!我……” “我找到了!” 一道尖锐的婆子声打断她。 紧接着有人走出来将一个布娃娃递给谢夫人。 那布娃娃上写了柳如涵生辰八字,肚子那儿还扎了针! 姜晚梨一愣,旋即蹙眉掐诀,想算今日之事究竟因何而起。 谢夫人气得发抖,愤怒地将那东西砸到李晚梨身上,厉声呵斥:“我就知道你这毒妇没安好心,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姜晚梨一双眼定定看着谢妄言,神色淡然。 “妄言,卦象显示,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我,而陷害我的人,就住在府中的西北角。” 谢妄言回望她,一双眼却幽深难测。 谢夫人指着姜晚梨鼻子:“你这毒妇还想推到如涵身上,给我把院子里的人全部拿下打死!” 就在这时,姜晚梨院中一个丫鬟忙不迭跪下磕头:“老夫人我招,我招!这都是夫人指使我做的!” 说完她看向姜晚梨,哭诉道:“夫人,您就认了吧,总不能看着我们这些无辜的人白白被打死!” 下一瞬,气狠了的谢妄言猛然抬手。 “啪”一声! 姜晚梨头重重偏过去—— 脸上火辣辣的疼顺着肌肤烧进心里。 姜晚梨眩晕半晌,才反应过来谢妄言做了什么。 她微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哑声问:“你可记得,当初在祖师爷面前求娶我的誓言?” 当年,国师继承人姜晚梨决定嫁给名不见经传的谢妄言,曾引起一片哗然。 陛下亲自下旨,太清宫关天门,将姜晚梨锁在大殿。 谢妄言在山下跪了七日,又连闯三道天门。 他几乎是丢了半条命才鲜血淋漓地来到大殿。 可见姜晚梨时,眼眸亮如星辰,虔诚在祖师爷神像前跪下。 “三清祖师在上,弟子谢妄言愿以命求一个有晚梨的未来。” “从今往后,两心相印,万事以她为先,此生不会让她受半分苦楚,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好姜由来最易醒。 记忆如刃,将姜晚梨心脏都绞出一个大洞。 她看着谢妄言,眼尾红的刺目:“你说爱我护我,如今十诺九空……” 谢妄言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似淬了冰:“这些年我从未负你,是你一而再挑战我的底线。” 原来他记得。 他只是不在意了。 第6章 姜晚梨眼眶发红,十指深深抠入掌心。 谢夫人冷眼呵斥:“无子,善妒,不顺婆母,七出之条犯了三出,早该将她休弃。” “来人,先给我把她拿下,家法伺候!” “还需得上报陛下,太清宫的人竟然搞这些巫蛊之术,怎担国庙之名。” 听见谢夫人的命令,周围婆子奴仆上前来围住姜晚梨。 姜晚梨只定定看着谢妄言。 他的沉默和冷眼旁观,像是剔骨刀,层层剜开姜晚梨的心。 她定了定,再也忍不住:“那便上报陛下吧,我问心无愧,何况太清宫能否担任国庙之名,也由不得将军置喙。” 周围婆子被姜晚梨的气势吓住。 谢妄言沉着脸开口:“够了,你不要脸面,我还要。” “将夫人送到家庙祈福,没认错之前,不允许踏出半步。” 家庙常年幽冷无光,清苦无比。 不让她留在府里,是怕她对柳如涵做出什么? 夫妻一场,姜晚梨从不知,谢妄言有一天会如此防备她。 不等仆从上前,她先一步喑哑开口:“我自己走便是。” 到了家庙,谢妄言仍不放心似的,命四个粗壮的仆妇时时看着她。 从早间辰时初,到太阳落山酉时。 整整六个时辰,仆妇都压着她跪在神佛前。 姜晚梨跪到双膝青紫,不吵不闹,日日抄经。 可到了夜间,双腿却疼的无法入眠。 煎熬几日后,一向安静的家庙却热闹起来。 连看守她的丫鬟婆子都出了门。 姜晚梨有些不安地走出去,就见盛大的迎亲队伍吵吵嚷嚷进来祭祖。 “不愧是谢大将军,娶妻的场面真是壮大!” 姜晚梨心脏骤缩,白着脸上前问:“他,他不是有妻子吗?” “娶平妻啊,这阵仗看起来比当年娶正妻时还要盛大。” 又有人感慨:“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那姜晚梨利用国师权势压迫他不得纳妾,哪个男人受得住。” “这两年国师闭关,没人给她撑腰了,谢家这是给她下脸呢!” 姜晚梨听着,身形摇摇欲坠。 明明是谢妄言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如何又成了太清宫仗势欺人? 心脏如被利刃剖开般痛不可遏。 她再看不下去,跌跌撞撞走出。 可每走一步,便痛意噬心,神魂都宛如被撕裂一般。 姜晚梨抬手为自己切脉,才发现是体内的断情蛊发作了! 当年为了让师父同意她嫁给谢妄言。 姜晚梨吞下了门中圣物——断情蛊。 只要谢妄言不再爱她,蛊虫便会蚀骨灼心,直到她在那痛意下忘却所有前尘。 姜晚梨再也支撑不住,蓦地喷出一口血。 晕过去前最后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口口声声说和她一生一世的谢妄言,真的爱上了别人…… 不知过了多久。 再次醒来时,已是国公府熟悉的布局。 姜晚梨艰难睁眼,就看见谢妄言倚在床边,微阖的眼睑中满是疲惫。 她一动。 谢妄言漆黑眼瞳猛然睁开:“晚梨,你无事吧?” 他担忧的神色仿佛劫后余生。 好似全然忘却了,是他送她去的家庙受罚…… 想到他大张旗鼓迎柳如涵入府,姜晚梨哑然无言。 谢妄言默了默,嗓子干涩:“晚梨,如涵事事不顺,肚子莫名疼痛,找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母亲找了大师,说你的八字与如涵相克……” 原来这才是他的来意。 姜晚梨眼眸一黯,了当问他:“那你想如何呢,休妻下堂吗?” 屋内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谢妄言沉着脸,许久才说:“听闻太清禁术,能以命换命,只要你能设法保下这个孩子,母亲自然不会再多话。” 姜晚梨愣了一瞬。 胸腔之中断情蛊涌动,痛意钻心。 她不敢相信地红了眼:“那你可知,换命只能换施术者的命。” 换言之,只能换她姜晚梨的命。 谢妄言脸色一变,涩声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师父算过你的命,你会长命百岁。” 此话一出,姜晚梨心尖剧痛,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有鲜血顺着流下。 “可你也知道,世上那么多卦象显示能长命百岁的,后来早逝的也多如牛毛。” 谢妄言脱口而出:“但你师父从未算错,你分她一些寿数又如何?” 疼。 钻心一般疼。 疼得姜晚梨嘴唇颤抖,开合好几次却说不出一句话。 房间里一片死寂,衬得窗外蝉鸣越发刺耳。 半晌,谢妄言又放软了语气:“晚梨,我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前的誓言我都记得。” 他说他都记得。 可从头到尾。 他都没发现,姜晚梨紧紧攥住的被角,已被鲜血泅出一片刺目的嫣红。 姜晚梨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湮灭。 她闭上眼,压住心口痛意:“知道了,我会回去寻师父想想法子。” 谢妄言一喜:“我送你。” 姜晚梨被那喜色刺痛,抿紧了唇:“不用。” 她强撑着情蛊噬心的疼,起身下床回了太清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