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瞬间攫取了倪碧霄的呼吸。 她看着他深邃如寒潭般的双眼,心跳如擂。 滕南风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在道观的后山,竟然会碰到一个女人。 他脑海中陡然闪过京中传闻。 倪碧霄,正清观唯一的女弟子,卜卦的本事无人能及。 可为何她看他的眼神却如此复杂? 滕南风下意识别开眼,声音冷淡。 “是倪天师吗?我想去三清殿,麻烦天师指路。” 他语气有礼,却也带着疏离和隔阂。 倪碧霄的心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一下。 梦中,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滕南风说的,也是这句话。 一字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他长发不再,身上的金龙衮服,也换成了高定西装。 莫名的,倪碧霄喉咙有些干涩。 她紧了紧手,尽量自然的开口:“滕总,这边走。”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行走在山间雪道上。 倪碧霄垂眼走在前面,脑海中却有疑惑翻腾。 她与滕南风的姻缘,明明是升卦,可她见了他,为何只觉得心脏闷闷的疼。 沉思间,三清殿到了。 倪碧霄压下心中的激荡,缓缓开口:“到了,前面就是。” 滕南风脚步一顿,他莫名看了倪碧霄一眼,才快步走入殿中。 倪碧霄看着他挺括的背影,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跪在蒲团上的滕南风清朗开口。 “望三清护佑我的未婚妻林婉蕴,病情好转,岁岁无忧。” 倪碧霄心脏如同被什么重重一击,疼到发闷。 未婚妻?滕南风怎么会有未婚妻? 明明她才是滕南风的正缘…… 下意识的,倪碧霄抬手掐诀。 几秒后,倪碧霄脸色惨白的抬头,对滕南风脱口而出。 “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否则轻则丧命,重则……家破人亡。” 第2章 三清殿内,气氛直转急下。 滕南风倏然扭头,黑眸里的冷意几乎化作实质。 “正清观竟然让你这样口无遮拦的人做天师?真是荒唐!” 看着他狠厉突显的模样,倪碧霄呼吸一窒。 梦中的滕南风,虽然身为皇帝,手段狠辣令人畏惧,可在她面前,从来温柔宠溺。 这一刻,倪碧霄甚至怀疑是不是她的那一卦出了错。 她竭力稳住心神,逼着自己直面滕南风身上的压迫感,艰涩开口。 “你的这段姻缘本就无线强牵,若是真成了,便是有违天道……” 滕南风的脸色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眼底厌恶闪过。 “天道?我从不信这些,所谓天师之流,不过是招摇撞骗!” “你今天的冒犯,我记下了。” 说罢,他径直起身,大步掠过倪碧霄身边。 带起的冷风吹的倪碧霄眼眶有些涩然。 她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指甲一点点掐进掌心。 若真的不信,又为何跪求三清?那个人,当真如此重要吗? 倪碧霄愣了很久,才跨过殿门,跪在三清像面前。 “弟子倪碧霄,请求祖师爷指点迷津。” 她在梦中了解的滕南风和现实里的这个人截然不同。 究竟是哪算错了? 倪碧霄神色郑重,将腰间布袋里的铜钱拿出,虔诚掷向地上。 卦像定时,倪碧霄心尖猛地一颤。 姻缘依在,却是……凶多吉少! 倪碧霄仰头看着三清像,眼底一片迷茫。 “为何会这样?” 三清像慈悯庄严,却默不作声。 倪碧霄咬牙,径直去了师父齐观沙的静室。 悬崖边山风料峭,倪碧霄跪在门前。 “师父,徒儿有一事不解,请师父解惑。” 风呼啸一过,带出屋内沧桑慈爱的声音。 “霄儿,跟从本心,莫问前路。” 倪碧霄浑身一颤,片刻后才站起身,朝着来时路去了。 静室内,一老一少一坐一站。 褚玄清听着倪碧霄远去的脚步声,忍不住开口:“师父,真的不插手碧霄师兄的事情吗?” 观内规矩,无论男女,一律只称师兄弟。 盘坐在榻上的齐观沙沉默几秒,叹息一声。 “妄心劫,情欲劫,她都须独自经历。” 褚玄清骤然攥紧了拳头。 齐观沙淡淡扫他一眼:“玄清,你也莫要执着。” “是,师父。” 倪碧霄回了自己的阁楼,心绪却前所未有的乱。 她想起想起自己说命丧黄泉或家破人亡时,滕南风依旧强硬的态度。 他那般在意那个人,又怎么会在乎她的本心? 倪碧霄心口泛起刺痛,忍不住去想:究竟是谁,能这么好运,得到滕南风的爱…… 倪碧霄缓缓吐出一口气。 修行之人讲究因果,若是滕南风自愿斩断跟她的因果,便无需她做什么。 可一旦滕南风跟她有牵扯,那……凶多吉少的卦,便注定应验。 倪碧霄盯着自己的指尖,眼睫轻颤。 “滕南风,但愿你我……都能有好结果。” 一连三日,倪碧霄都没有听见任何跟滕南风的消息。 就在她要放下心来时,滕家来人了。 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模样的男人恭敬有礼。 “倪天师,我是滕总助理董觉,滕总请您下山一趟。” 倪碧霄指尖一动,随即闭了闭眼。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了。 两个小氏后,倪碧霄看着面前辽阔的庄严,不由一怔。 这庄园有些设计,竟跟她梦中一模一样! 她循着梦中的记忆往里走,丝毫没注意董觉诧异的眼神。 直到走到花园,倪碧霄骤然停住脚步。 不远处的秋千上,滕南风怀里搂了一个女人。 他神色缱绻,嗓音温柔。 “婉蕴,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正清观的倪碧霄,她会给你续命……” 第3章 滕南风的话如同一块陨石重重砸进倪碧霄的心湖。 将她整个人都撞的四分五裂。 原来,滕南风叫她过来,竟是为了给别人续命? 无边的涩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倪碧霄强压着情绪,哑声开口:“滕南风,续命一事,绝无可能!” 滕南风脸色骤冷,侧头看来的眼底满是厉然。 “要不是你上次在三清面前妄言,婉蕴的身体怎么会越来越差?” “倪碧霄,给婉蕴续命,还是我断了正清观的香火,你自己选择!” 这一刻,他身上杀伐果决的气势,与梦中睥睨一切的君王,彻底重合。 可那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却只冲着倪碧霄一人。 倪碧霄脚底不禁腾起寒意,却还是隐忍解释:“续命之事,是修行之人的禁术,轻易不可动用。” “况且,轻易更改人的命数本就有违天机,若天道降罚,参与者皆不得善终。” 在正清观的二十四年,倪碧霄日日求的,是滕南风平平安安。 可如今,他却要自毁? 倪碧霄苦笑一声:“滕南风,我说过,你跟她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闭嘴!”滕南风看向倪碧霄的目光仿佛淬了冰。 这时,林婉蕴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她紧紧抓着滕南风的衣服。 “阿氏,如果救我……要你付出那么大代价,我宁可不要……咳咳!” 林婉蕴突然呕出一口血,竟直直晕了过去。 滕南风将林婉蕴打横抱起,看着倪碧霄的眼神冰冷决然。 “哪怕你口中的天道真的存在,我也要逆天而行!” “而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四目相对。 滕南风眼中的坚决,刺的倪碧霄心口一阵酸痛。 明明才见第二面,她竟然有种被他伤到难以呼吸的感觉。 走出滕家时,倪碧霄看着一声不吭的董觉。 第一次,她忍不住违背观规,出手改变他人命运。 “告诉滕南风,这次能救林婉蕴的人,在天河街东边。” …… 回了正清观,倪碧霄才彻底放松下来。 只是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也愈发明显。 她想过与滕南风有关的千万种牵扯,可从未想过,这牵扯,竟是一份威胁。 滕南风权势滔天,若他较真,观里定然寸步难行。 可续命……要是自己动用禁术,便是违背天道观规。 不仅正清观容不下她。 她也会被禁术反噬,不得善终! 一时间,倪碧霄只觉得进退两难。 可还没等她思筹出一个决定,滕南风的报复已然开始。 半个月来,正清观的香火几乎少了一半。 看着师兄褚玄清日益憔悴的模样,倪碧霄终于下定了决心。 二十四年,正清观养她,师父师弟爱护她。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滕南风毁掉这一切! 倪碧霄当即下了山。 时隔半月,她再次站在滕家庄园门口。 助理董觉将她带去了滕南风的书房。 刚推开门,倪碧霄便对上滕南风胸有成竹的眼。 “想清楚了?” 倪碧霄看着他俊朗的脸,心脏犹如被挖空一块。 虽然离奇,可滕南风真真切切存在于她的梦境,整整二十四年。 情不知从何起,一往而深,说的就是她。 明明没有真正相爱过,倪碧霄却心如刀绞,舌根都发苦:“滕南风,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林婉蕴。” 滕南风却只是冷冷看着她:“你只需要提条件,想要钱,还是物,我都会给你!” 倪碧霄苦笑着勾起唇角,脑海中瞬间想起梦境里,滕南风也是如此。 “远远,你到底要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