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原因……大概是那些荒唐又凄凉的梦境吧。 她想找薄司延聊一聊那些梦,还有自己的病情。 “我们谈谈好吗?” 话音落下,薄司延一把将门拉开。 “我们?”他眉眼冷削,气势压人,“我和你之间有话说吗?” 舒织瞳心头一刺,目光不受控往下落。 而后她便看见了挂在他身上黑色高领毛衣前的白玉佛牌。 黑与白的对比太强烈。 舒织瞳想看不见都难,更无法装作不认得。 那是萧娉婷送给薄司延的。 他们谈了三年恋爱,五年前分手时萧娉婷要回了这块佛牌。 而现在这块佛牌又回到了薄司延的身上。 这代表什么? “如果……”舒织瞳嗓子涩到快要发不出声音,“如果我生病了,你愿意陪陪我吗?” 薄司延眉眼轻挑,带着审视:“你生病了?” 舒织瞳点点头,那个“是”已经到了嘴边。 不料下一秒,男人的声音冷若冰刃。 “公司那边不用去了,我会招新的秘书。” 舒织瞳呼吸一滞,错愕看向薄司延。 “我……” 她想说点什么,却尽数堵在喉间道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薄司延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女人问起的时候,记得说明是你自己的原因。” 说完,他不给舒织瞳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关上了门。 “嘭!” 舒织瞳感觉自己的心也被狠狠砸了下。 “那女人”是薄司延的母亲。 四年前,舒织瞳正是得到了薄母的喜欢,才能如愿嫁给薄司延。 但薄司延母子关系不好,他对舒织瞳的厌恶也是自此开始的。 舒织瞳知道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所以很珍惜,处处小心。 未曾想,还是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恍恍惚惚,舒织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她颤抖着手吃完药后,坐在窗边看着越下越大的雪,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 舒织瞳和往常一样下楼给薄司延做了早饭。 结果一如从前—— 她的忙碌,他视若无睹。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舒织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客厅。 直到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冷掉,她才沉默地收拾干净,回了房间。 在雪簌簌落下的声音中,舒织瞳不知不觉睡过去,又一次梦见了前世。 这次是她的第六世。 她是歌舞坊的舞姬,为了讨好梦中的薄司延,她在冰天雪地里弹了一整夜的琴。 最后十指血淋淋,活活被冻死! 舒织瞳大口喘气从梦里惊醒,不安的心跳快要溢出胸腔。 她缓坐了会儿,才遏制住心口的慌乱。 整理一番,舒织瞳出了门。 街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人多的地方,让她有活在现在的真实感。 梦境中的种种,都是不复存在的过往。 快要过年了,临街商铺早早挂满了红灯笼。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唯有她,寂寥围绕孑然一身。 舒织瞳从超市买完菜出来,就被一只小黄狗摇着尾巴拦住了去路。 小黄狗眼神清澈,小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舒织瞳蹲下身笑笑,熟练地拆开一根火腿肠喂给了它。 “慢点吃,小家伙。” 舒织瞳是在确诊抑郁症那天遇见的这只流浪狗。 如果不是薄司延有洁癖,她早就抱回去自己养。 舒织瞳摸了摸它的毛,轻声叹了口气:“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被人骗走,更别冻死了。” “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起身离开。 回到别墅,舒织瞳开始准备晚餐。 鲫鱼豆腐汤,清炒鲜蔬,白灼黑虎虾…… 每一道菜,都是薄司延喜欢吃的。 看着满桌子菜,舒织瞳眼底带着期待,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 分针一圈又一圈地转着,空荡的客厅里依旧只有她一人。 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传来开门声。 薄司延带着满身风雪走了进来,带来阵阵寒冷。 舒织瞳立刻起身,迎上前去:“你回来了,我马上把菜给你热……” 话音戛然而止。 那桌上哪有什么做好的晚饭,放着的明明是原封不动、已经冷透了的早饭! 舒织瞳在桌前顿住,脸色一寸寸泛白。 她又开始出现幻觉了…… 这一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3章 好多话想说,好多话没说,好多话不能说。 因为不被爱的人,是没有资格无理取闹的。 …… 客厅里。 舒织瞳有些手足无措,她从未想过让薄司延直面自己的狼狈。 薄司延冷冷地瞥了她和桌上的残羹冷饭,语气里都是掩不住的厌烦:“舒织瞳,你自我感动的戏码做了四年,不腻吗?” 腻,怎么不腻? 她满腔的热情早就在他一日日的冷漠中消耗殆尽了! 她诚挚的爱意、凌晨的眼泪,什么都没有换来。 所有的付出,全都是她日复一日的独角戏! “薄司延。”舒织瞳倏然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待他转过头来,她望着他的双眼,忽然莫名开口。 “我想养条狗,行吗?” 薄司延眸色微沉:“行。” 舒织瞳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 可还不等她高兴,男人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把狗带回来,再和它一起滚出去。”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 看着舒织瞳苍白的脸,薄司延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抬步就要上楼。 “薄司延,你想离婚吗?” 看着他的背影,舒织瞳哑声问道。 男人步伐停顿,沉默未回应。 舒织瞳蜷紧手心,嗓音带着强撑的涩硬:“毕竟只要我还是薄太太,萧娉婷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薄司延骤然回身,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墙上:“舒织瞳,你真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后背嘭地撞在冷硬的墙壁上,舒织瞳的整条脊椎都带着生疼。 她眼眶泛红,唇角却上扬:“……我这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只要我不签字,这婚就离不了。” 薄司延冷冷地将她甩开,好似在摈弃什么脏东西一般。 舒织瞳一个趔趄,被摔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薄司延垂眸扫了她一眼,不带一丝温情。 “那女人活不久了,我等得起。”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保你。” 说完,他推开大门,大步离开。 门重重合上。 舒织瞳趴伏在地上,身体随着那闷声颤抖着,眼泪也跟着落下。 一颗一颗,无声淌落。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整个世界染成一片白。 舒织瞳缓缓抬起头,在落地窗上看见自己倒映的模样—— 她忽然发现,自己和那只流浪狗没什么两样,都用力地朝人摇着尾巴,渴望得到怜爱。 但她的运气更差一些。 半晌,舒织瞳爬起身,拿起羽绒服就出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不顾薄司延的喜恶,一意孤行地做事。 她将小黄狗带回家,给它洗了个澡,而后抱着它躺下。 也是第一次,她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这一次,舒织瞳梦到了从未梦到过的第一世。 她看见自己身着华服站在高墙之上,而城下的薄司延一身铠甲骑于马上。 他抬起头望向她,眼里满是爱意。 下一瞬画面转换,薄司延跪在大殿上:“臣倾慕九公主已久,请陛下成全,将九公主赐婚于臣!” 然而话毕,却有一支禁军将他押下。 而身为九公主的舒织瞳站在大殿之后,捂唇无声流泪。 再见面,两人分站在狱门两侧。 昔日的大将军此刻满身狼狈,薄司延盯着舒织瞳,眼泪混着血流下:“为何?” 她攥住他的手:“我要去和亲了……等我离京,你就能出来了。” 他不相信,他不明白:“为何?我可以打过匈奴,你不必去和亲的!” 可她还是走了。 三日后,九公主舒织瞳远嫁匈奴。 却在新婚之夜暴毙而亡。 最后大将军薄司延私自领兵屠杀匈奴,抱着她的尸体跪在佛前,一夜白发。 佛前一跪三千日,万物皆空换来世。 梵音萦绕,舒织瞳倏然从梦中醒来。 小黄狗正舔着她的脸。 她怔怔抬手拂过,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