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赶到市中心,姜暖竹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就赶忙去化妆。
这次表演有半官方性质,甲方是直接和舞室约定。 姜暖竹一周前还陪着温老师磨过舞,这会上去代替也不慌。 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姜暖竹上台。 她这次是个人独舞,跳的是最近网络上很火的一支舞《媚》。 音乐一响,手上的团扇摇动,腰肢一软,眉眼间的清冷霎时被娇媚灵动替代。 舞台上的姜暖竹好像换了个灵魂,一举一动干净利落又透着几分妩媚俏皮。 明眸皓齿,笑意勾魂。 原舞者跳的是媚中透俏,好像一只俏皮的小狐狸。 但舞蹈会跟着舞者风格变化。 姜暖竹的《媚》中少了几分俏皮,多了几分空灵的优雅,倒像个懵懂入世的狐仙。 台下说笑的声音霎时停下,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舞台。 会场正中央的一桌,坐的是全场身份最贵重的几个人。 柳烟归手随意的搭在椅背上,桃花眼上挑,对着身边的许鹤仪笑道:“这舞跳的可真不错。” 一旁男人身姿端正,气度沉稳清贵,撩起眼皮,幽深的眸光落在台上的姜暖竹身上。 片刻过后,只听到沉缓的声调响起:“确实不错。” 这场活动筹办人李总,对着身后秘书挑了挑眉,紧接着谄媚道:“许总夸这一句,今天这场宴会办的值!” 两人表tຊ情都淡淡的,没接话。 舞蹈结束,姜暖竹在一片热烈掌声中退场。 她刚在后台卸完妆,就被李总的秘书找上门。 “姜老板,今天大家都夸您的舞跳的好,李总特意请您过去喝杯酒。” 姜暖竹在这一行也混了几年,倒也不慌,跟着姚秘书去了三楼一间私密包厢。 “今天场面这么大,都来了哪些大人物?” 姚秘书笑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刚进去,李总站起身来,脸上也有几分惊讶,“我就说谁舞跳的这么好,原来是姜老板亲自上阵,怪不得!” “这是竹尚舞室的姜老板。” 他抬手,着重介绍,“这位是柳家大少,这位是……许总。都很欣赏姜老板的舞姿。” 柳烟归也没想到自己就随口夸了一口,李总就把人给喊来了。 面前的姜暖竹冰肌玉骨、眉眼如画,气度温婉,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有种不动声色的惊艳。 柳烟归正要说两句解围,姜暖竹浅笑端起桌上的小杯子,大大方方的朝着柳烟归喊道:“柳少。” 杯子一移,转身就看到身后的男人。 四目相对,姜暖竹表情微怔。 面前的男人长得十分英俊,五官英挺、眉目幽深,气度沉稳内敛,喜怒难辨,一看就是久居上位,手掌权柄的大人物。 姜暖竹缓缓道:“……许总。多谢两位的夸奖,我先干为敬!” 说完,姜暖竹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 中午没吃饭,折腾了一下午,一口酒进去胃像是被火烧一样,姜暖竹眼前一黑,身子晃动了一下,险些歪倒。 身侧的男人及时用手背撑住姜暖竹的腰,分寸拿捏的正好。 将她扶稳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事情发生太快,姜暖竹回过神来,只来得及道谢。 “谢谢许总。” 又暗暗庆幸,幸亏没晕倒,不然就好看了。 许鹤仪淡然开腔,好似闲话家常,“姜小姐身体不舒服?” 姜暖竹尴尬一笑,“低血糖犯了,休息一下就好。” 许鹤仪不疾不徐道:“姜小姐的戴的项链很特别,是朋友送的吗?” “项链?”姜暖竹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项链。 就是条简单的单珠小叶紫檀编绳项链,几颗小碧玺和红玛瑙点缀,并不算亮眼。 唯一贵重点的大概就是那颗小叶紫檀珠子。 但对许鹤仪这样的人来说,什么名贵东西没见过? 姜暖竹有些疑惑,还是坦诚道:“这是我奶奶给我,我从小就戴着。” 许鹤仪微微颔首,忽然道:“姜小姐身体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 许鹤仪十分斯文儒雅,却有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强势。 姚秘书立马上前,引着姜暖竹去了一间休息室休息。 看着姜暖竹背影消失在眼前,柳烟归忽然想到什么,视线下意识投向许鹤仪的手腕。 他没记错的话,大哥手上一直戴着条手串,好像就是小叶紫檀手串,有些年份了。 路上,姜暖竹问姚秘书,“这位许总,是京城许家的那位?” 姚秘书笑道:“在京城,能被我们老板捧着的许总,除了那位还能是谁?” 姜暖竹:“闻名不如见面,这位许总倒和传闻中的一样优秀。” 京城许家许鹤仪,禁欲系名绅,出了名的端雅自持、深沉内敛,低调又尊贵。 姜暖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见到真人。 到了包厢,姚秘书先离开了。 没过一会,来了两个女服务员,给姜暖竹端来了一份丰盛的餐点。 姜暖竹视线落在另一个托盘上,“这是什么?” 女服务员:“醒酒茶。” 姜暖竹微惊。 餐点可以说是姚秘书安排的,但醒酒茶……姚秘书可没这么善解人意。 姜暖竹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许鹤仪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眸。 姜暖竹没动醒酒茶,填饱肚子后就离开了。 喝了酒,姜暖竹就不能开车,她站在路边准备打个的士,就接到晏母的电话。 “暖竹呀,今天我们聚餐,你爸爸妈妈都在我这里,你和晏时有空一起来吃个饭吗?” 姜暖竹揉了揉眉心,想到上午遇到晏时的事,心情莫名烦躁,但还是保持礼貌。 “阿姨,我刚表演完,已经吃完饭了。” “暖竹你又接表演了?”晏母叹了口气,心疼道:“你这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累呢?又不缺这点钱吃穿。” 姜暖竹嗓音有些淡,还是认真解释道:“阿姨,跳舞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爱好。” 晏母:“上次我和你提的事情,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 姜暖竹顿时沉默了。 “等你和晏时结婚了,就是晏家的儿媳,总不能一直抛头露面,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转移一下工作重心?你要是喜欢跳舞,舞室可以一直开着,你负责管理就行了,至于上课、接表演,就停了吧?” “阿姨,我五岁学舞,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我流了二十多年汗,吃了二十年苦,最后连跳个舞都不可以了?” 她是姜家大小姐的时候跳舞,父母都没提过意见,现在要和晏时结婚成为晏太太了,反倒成了抛头露面,要被禁止跳舞。 晏母温温柔柔道:“暖竹,阿姨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阿姨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实在想跳舞,可以等结婚了跳舞晏时看,也算是夫妻情趣。不也挺好的吗?” 这通电话最后在姜暖竹的沉默中结束。 晏母的话就像一颗大石头压在姜暖竹心头,又像无数的刺,刺激着麻木的心脏。 姜暖竹五岁学舞,被前国家首席方敏大师发掘天赋一路培养。 只要是她参加的比赛,只有第一,从无第二,大奖小奖拿了无数,在十九岁那年成功拿到了古典舞含金量最高的金桃奖。 却因为腿伤,不得不放弃做一个优秀的舞蹈演员。 姜暖竹不甘心,剑走偏锋,开舞室、教学生、接表演,就想再多跳几次舞,继续和舞蹈为伴。 现在却因为要和晏时结婚,连跳个舞都成了奢侈。 姜暖竹忽然觉得好累,有种长途跋涉后的疲倦和无力。 “姜小姐,又见面了?”柳烟归的声音骤然响起,把姜暖竹惊回神。 她一转头,就看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副驾驶的许鹤仪面部轮廓优越挺拔。 “柳少、许总……好巧呀。” 柳烟归十分热心,“姜小姐住哪?顺路的话我们捎你一程?” 姜暖竹礼貌拒绝,“不用了,我有点私事要处理,不方便。” 饶是柳烟归这么活络的人,这会也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他瞥了眼身边的许鹤仪,抬手摸了摸鼻子。 一直保持安静的许鹤仪忽然开腔,嗓音低磁,“姜小姐的舞蹈很有灵魂,不跳了的话,很可惜。” 姜暖竹努力勾了勾唇,“谢谢安慰。” 可惜这两个字,她听了六年了,听的都已经麻木了。 刚打到车,姜暖竹就收到姜暖玉发来的一条消息。 【原来风暖回国了,怪不得你今天问我她的事。】 姜暖竹有种不好的预感,压下心慌追问。 【你怎么知道?】 【今夜不寐301包厢,晏时他们一群人在为风暖回国庆祝。】 姜暖玉还‘好心’的附上一张朋友圈照片截图,是晏时的好兄弟纪易发的,照片里还有晏时好几个兄弟。 姜暖竹也有照片里包括纪易在内的几个人的微信。 她打开自己的微信扫了一圈,并没有在朋友圈看到任何和这个聚会有关的消息。 所有人都屏蔽了她。 心口压着的石头不断往下沉,姜暖竹拢了拢身上的风衣,试图遮挡住无孔不入的春寒。 她忽然对司机道:“师傅,换个地址,麻烦去今夜不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