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妓子窸窸窣窣将红纱布高高挂上军营,而那妓子的嘲讽声却如针般缓缓扎入耳中—— “将军不日便要迎娶荣安郡主,怕是要扫扫府内的污浊之物了。” 第2章 昭娘怔仲一瞬,眸间光亮瞬间湮灭,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在她掌间绽开,嘴角却露出明潋潋的笑。 陈锦朝曾用一百二十只风筝表达他的爱意,如今却要娶另一人。 她的心随着铜镜里那张狰狞的面容一瞬瞬沉寂下来。 “我这样的女子,本就该烂在泥土里的。” …… 皎皎圆月在云层中穿梭,一日又一日。 清冷的余晖倾洒而下,落在昭娘那道孤寂背影上。 她有一搭没一搭往池塘里丢着石子,水中荡起圈圈涟漪。 直至一抹熟悉的身影挨着她坐下,是陈锦朝。 他身上的盔甲还没来得及脱下,汨汨鲜血从他左臂涌出,他也不管,只将手中那卷卷轴放入她手心:“捷报。” 月色落在男人的肩头,眸中荡着几分秋波。 昭娘心尖一震,慌忙从裙摆处扯下一块碎布:“将军受伤了为何不先唤军医?” 他却一把握住昭娘轻颤的手,沉沉道:“有人跟我说过,捷报是军中男子对女子最真挚的爱意。” 这话,是自己曾跟他说过的。 她都忘了,可他还记得。 夜色寂静,昭娘的心却似春潮,轻轻一吹,便漾起万般柔情。 他不顾伤势只为亲手将捷报赠她…… 昭娘的眸间泛起璀璨光泽,她敛眸查看他正流血的伤口,却被他打横抱起。 昭娘心一惊,腰肢一扭:“将军还有伤在身呢。” 他沉沉的鼻息萦绕在她耳间:“正因有伤才需昭娘抚慰。” 昭娘脸上蓦地腾起两团红晕,将脸埋入他的脖颈。 微凉夜风轻轻起,将营内春光旖旎。 又一阵云收雨霁后,昭娘潮红未退便迫不及待强撑起身子要为他上药包扎。 陈锦朝却是大手一揽,将她托到檀木桌上。 他急不可耐的将大手覆在她高耸的雪峰之上,抬起她玉腿夹在自己的腰间。 他轻笑一声,温热的指尖探入襦裙深处,耳间似有水波声漾起。 陈锦朝轻咬住她泛红的耳垂,淡淡道:“我的昭娘生得竟是如此的媚……” “将军,过度伤身呐。” 昭娘双颊滚烫,轻咬住下唇,不让那妓子之言入心。 男人大手却是不停继续往下摩挲,呼吸越来越来粗重,余下的话,尽数被他深情冗长的吻淹没。 一炷香后。 她俯在男人起伏的胸膛上,忐忑画圈:“听闻将军不日便要成婚,奴日后恐不能再常伴将军左右……” 迟早要来的这天还是来了。 可话音未落,男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昭娘放心,你是我亲手选中的军妓,我不会丢弃你。” 情到深处,他翻身固住她腰肢,哑声道:“本将军,舍不得。” “嗯……” 烛光摇曳,春色未眠。 昭娘再醒来,已是翌日晌午。 吱呀一声,帘门被端着一盅汤药的小玉推开。 昭娘慵懒的将头埋在被褥深处,昏昏又要入睡。 小玉一瘸一拐走近,抿嘴轻笑着将汤药放在桌上,又轻轻将她被褥掀开。 她打趣的语气中夹杂着几丝艳羡:“将军对小姐情真意切极了,纵是起早去练兵,也不忘吩咐熬下营养汤。” 昭娘凝着这碗汤药,心底蓦然涌过一阵暖意。 陈锦朝担忧她身子不好,便每每在事后为她备下营养汤。 她怕苦,他便从袖中拿出一罐蜜饯儿:“昭娘服过后,自当岁岁安然。” 陈锦朝满腔的爱意交融在这碗汤药里,她又怎能不喝? 她浅浅笑着接过汤碗,手突然一滑,汤碗“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可散落的药渣却让她心尖一震—— 这是媚药!更也是慢性毒药! 第3章 她俯身拾捡起药渣,隔着面纱放在鼻尖嗅了嗅。 没错了,就是淫羊藿,催情的媚药。 徐家未抄家前,府医曾教她识习过此物,长期服用未孕女子也能产奶,更损身体根基。 岁岁安然?营养汤? 原不过是为了片刻欢愉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昭娘垂下双眸,喃喃自语:“人人皆说,妓子不过一个容器而已。” “我以为我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她声音很轻,落在心上却似千斤石般闷痛。 是了,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一个妓子。 她早已沾满泥泞,腐烂不堪,她不是他心目中的徐昭茹了。 她是昭娘,一个入了贱籍永无翻身之日的妓。 眼尾似被胭脂染红,心好似被撕裂开来,一瞬瞬凝结成花。 窗外寒风凛冽,沾染了一片冷寂。 小玉红着眼拾起药渣,拿过扫帚将地下的瓷片清扫干净:“小姐胡说,若是将军知道小姐就是徐昭茹,定会……” 昭娘眸色一冷,直接打断:“莫再唤我小姐,我如今只是妓子,一个妓子而已。” 她凝向小玉还颤着的伤腿,声音哑然:“答应我,切莫再让人抓住把柄。” 小玉长睫一颤,默默点头,眼泪随之落下。 午膳时分,那扇帘门再次被推开。 陈锦朝换了一身玄色长衫,窄腰处挂着的陈旧荷包随身摆动。 那荷包已然发黑了。 昭娘眸光定定望着,看他径直落座,拿过杯子自斟了杯茶还没能反应。 他打趣道:“昭娘可是还在回味昨夜,看见本将都不会斟茶了。” 昭娘不由红了脸,慌慌接过他手中茶壶,眸光再度瞥过那荷包:“将军,您的荷包已旧,为何不唤人再绣一个?” “不能丢。” 陈锦朝温柔抚过荷包,眸间柔光一荡荡的。 他说:“意中人绣的,她说是庙里虔心求来的,定能护佑我平平安安。” 意中人?他心里还有她徐昭茹。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碰,却被他冷着脸侧身躲开:“别碰,你脏,昭茹会不高兴的。” 细细麻麻的痛涌过全身,她的心似被针扎透。 她是脏的。 他心里一直都如此清醒地认知的。 门外,嬷嬷谄媚尖细的声音救了昭娘一命。 “将军,您的婚服送到了,您现在试试吗?” 昭娘心刺刺的痛,他要成婚了,新娘不是她。 “试试吧,昭娘,你来为我更衣。” 昭娘强扯出笑:“是奴的荣幸。” 她掩下眸间苦涩,走到门口,接过嬷嬷手里盛着婚服的漆木红盘,转身为他卸去身上甲胄。 艳丽的红袍镶着镂空淡雅的竹纹,面前的男人眉目如峰。 他穿上婚服是这样的好看。 一扫往日的肃杀之气,如芝兰玉树,又如十里春风。 她好像透过那双眸,又见到了那个趴在高墙上沐光的少年。 待她目光一循去,他就呲着牙朝她笑。 昭娘堪堪回神,收回手道:“奴贺将军新婚大喜,早生贵子。” 如今,他仍在阳光下,她却只能在阴暗处媚笑承欢,红色喜服花好月圆不是她的归宿。 三天后,昭娘搬出了将军营帐。 因为嬷嬷说妓子污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