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恒夜昨天晚上住的地方距离公司至少半个小时车程。
可现在时间有些晚了,雷雨天开车也挺危险, 而他今天喝得有些多,开始还不觉得,到了这会儿情绪松懈后,酒意就慢慢涌上来了。 所以他让冯阳把车开到了公司附近的酒店。 宫家旗下的酒店,他在酒店也有专属的套房,经常加班后懒得回家都是在这里休息的。 生活用品换洗衣物等都一应俱全,对宫恒夜来说很方便。 可温月觉得不方便。 和成年男性酒店开房,还是她人生……现在可以说是‘鬼’生第一次了。 她会害羞的好吧! 然而宫恒夜显然不害羞。 温月时常觉得,自己在宫恒夜面前可能也是透明的? 因为他总是无视她。 到了酒店房间,也不给她安排住的地方,也不问她要不要跟他住一个房间,他就径直开门进去,然后随手关门,当她不存在似的,根本不询问她意见甚至不管她有没有跟进来。 温月脸颊轻鼓,她好歹是个女孩子,他身为长辈怎么一点儿也不讲究呢。 进了房间,他把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就一边解衬衣纽扣一边朝卧室去,看起来是要去洗澡。 他好像也不怕她偷看他。 行事这么随便,跟其他女孩子也是这样的吗? 能这样,估计早已经身经百战了吧。 可他是言情小说男主啊! 言情小说男主怎么能这么不守男德? 也不对,这本小说是男主位,所以可能不需要他守男德? 反正那种种马男主也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温月脑子里冒出很多乱糟糟的画面。 宫恒夜这样冷漠矜贵得本王在此尔等皆是垃圾的超级傲娇,跟女人滚床单会是什么模样? 嗯,他应该是那种,“女人,想要,自己动!”的类型叭。 想到这里,温月脑海中的画面就更具体了些,她甚至能想像出他嘴角邪魅的笑。 温月唇角动了动,忍不住偷笑。 刚解开两颗衬衣扣子走到卧室门口,转头想提醒温月在客厅待着不许进卧室的宫恒夜:“?” 他疑惑:“想什么这么开心?” 不会是又想待会儿偷溜进去看他洗完澡的模样吧? 这小女鬼,真是一点儿也不矜持。 想必平时是看宫宸看习惯了,还以为他和宫宸一样随便! 正想着,温月却说:“小叔,你和女生睡觉……咳!” 没说几个字,温月骤然回神。 她清清嗓子,尴尬到头皮发麻,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该怎么狡辩。 “我和女生睡觉?” 宫恒夜都不由得愣了下,却又不太明白,“你高兴什么?” 怎么,偷看他洗完澡已经不能满足她了,竟然想要和他睡觉了? 宫恒夜不由蹙眉:“温月,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你我人鬼殊途。” 温月,“?” 虽然他可能好像也误会了什么,可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她忽然指向角落,“啊”的一声,“有鬼!” 宫恒夜淡淡瞥过去,什么都没有。 再回头,温月的身影果然已经消失了。 可宫恒夜能感觉到,她还在这房间里。 挺有本事,还能跟他玩隐身。 不就是被他拆穿了她那些肮脏的想法吗? 他眯眸,冷笑,“你最好永远别出来。” 没人回答他,他冷着脸转身进了卧室,啪得关上了门。 温月拍拍心口,真可怕,她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还有宫恒夜,他不会以为是她想和他睡吧。 还人鬼殊途。 谁想做个自己动的女人啦! 再说了,她是他白月光,他又不是她白月光! 温月噘嘴轻哼。 以后要真让他爱上她tຊ了,他求着她也别想。 温月靠脑补让自己快乐。 不过她现在到底还只是个很寒碜的白月光,当然不敢进去他的卧室。 她就在客厅里待着,耳朵竖得高高的听卧室里的动静。 直到从门缝里见到灯光暗下。 他睡下了。 温月眨眨眼。 他今天喝了酒,而且看状态应该喝得不少,所以很快就会睡着。 她估摸着时间又坐了接近二十分钟,这才偷偷飘进了卧室。 外面风凄雨凉,他的卧室里却很温暖。 温月特别喜欢他的气息。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虽然闻不到味道也摸不到形状,可只要靠近就能让她感觉到温暖安全的气息。 他果然睡着了,穿着浅灰色睡衣安静侧躺着,深蓝色丝被随意搭在心口处,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睡得可真舒服。 温月噘嘴。 她也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觉。 温月悄悄靠近,在床边跪坐下,看着男人睡着时的模样。 睡着后的宫恒夜没有那么冷漠,虽然昏暗的光线让他的侧脸轮廓更加立体,却也似乎多了几分柔和。 高鼻梁、薄唇、利落的下颔线,以及视线朝下看到性感的喉结……果然是男主,睡着了也是副画,一点儿丑态都不显。 温月望着他俊美的脸轻声呢喃,“其实,言情男主还是守男德些的好。小叔,你生在番茄,可别学po上那些不要脸的种马男主,知道吗?” 他当然不会回答她。 酒意让他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温月也不再说话,她低头将脑袋枕在手臂上,就这么趴在床边看着他。 他长长的眼睫低垂着,唇角轻抿。 温月莫名想扯根眼睫毛下来看看,他的睫毛和自己的谁更长点儿? 手指刚落在他眼睫上,他眉心轻动,像是要睁眼。 温月赶紧又收回手。 怎么在他面前,总是身体和嘴巴反应比脑子快呢? 她要是敢扯他睫毛,他估计要丢她出去被雷劈。 温月不敢再乱动了,就这么安静看着他,直到看累了才闭上了眼。 一夜风雨,天昏昏亮时才渐停。 宫恒夜睁开眼,对上的就是一张苍白的小脸。 她像是睡着了,在他身边睡得很乖巧。 闭着眼,睫毛安静搭着。 宫恒夜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在她睫毛上定了两秒,手忽然有些痒。 魂魄的睫毛和人的睫毛有什么不同吗,怎么能让人这么心痒痒? 这样想着,他就轻轻抬手,然而在指尖快要碰到她睫毛时,手机响了。 温月睁开了眼。 然后,看到了落在自己面前宫恒夜的手。 他的手也很好看,修长而指骨分明,青筋脉络清晰,很有力量感。 可问题是,现在这只好看又有力量的手就要碰上自己眼睛了。 他以为她跑进来偷看他,所以想戳瞎她? 温月惊讶的睁大眼。 而宫恒夜已经淡定的收回手,“有眼屎。” 温月刷得坐直身捂住自己的眼。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 不对,她是魂魄啊,何况她根本没睡,她怎么可能有眼屎? “你才有呢!” 温月松开手羞恼的盯着他,特别仔细去看他的眼睛寻找眼屎的存在。 他淡定的任由她看。 温月:“?” 该死! 男主到底是什么逆天存在,他为什么刚刚醒来还这么好看? 别说眼屎了,脸上干净得丝毫油光都没有,肌肤依然白皙光滑,让人很想摸一把。 除了头发有些微凌乱,简直可以说是完美。 老天真是不公平。 她正无语时,宫恒夜又问,“所以,你在这儿做什么?” “!” 温月神色微变:“啊?是啊,我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睡着了自己飘进来的吗?真奇怪啊……” 她说着,站起来转身就跑。 宫恒夜安静看着她表演。 等她身影消失,他才轻弯了下唇。 他在她眼里,还真是凶巴巴的老虎。 拿起床头柜上还在催命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宫家的座机。 管家说老爷子让他赶紧回老宅。 温家父母已经知道了温月的事,一大早就找上门了。 老爷子让他自己去解决。 毕竟这事儿涉及到儿子和孙子,对老爷子来说不管帮谁好像都不太合适,所以他干脆不管。 挂了电话,宫恒夜烦躁的揉揉眉心。 宿醉的头痛很明显。 他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忙的人,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去买醉? 他可能还是太闲了。 或者是黎锐太能干了吗,这样下去,他会不会篡位? 宫恒夜忽然有了点危机感。 他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得赶紧去了宫家赶紧去公司。 收拾好去客厅,温月正蹲在客厅鱼缸前,和那几只小金鱼说悄悄话。 宫恒夜:“你父母去了宫家,我现在回去一趟,你要去吗?” 温月诧异转头,“他们要做什么,也是来要我的尸身吗?” 宫恒夜正整理袖扣,闻言偏头:“或许,如果你想要让我把你的身体……” “不要。” 温月忙站起身,毫不犹豫打断他,“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我不是温家人,你不能把我的尸身交给他们。” 宫恒夜望着她,她语气不好,眼睛却清澈如冰雪初融。 她看他的眼神也很软,带点儿巴巴的意味。 她在讨好他。 她害怕他把她的身体交给别人。 宫恒夜没想到她会这么抗拒温家,看来,温家父母对她也很不好? 这些年,他以为她依然是快乐的小青蛙,可其实,他好像疏漏了很多。 他缓缓点头,“好。” 他其实也没想给。 见他回答得这么果断,温月又有些迟疑了,“你真的不会把我的尸身给他们吗?那万一他们找你麻烦……” “不是已经烧了吗,我还能给他们变一个出来? 宫恒夜穿好西装外套,深蓝色修身西装衬得他身形更加英挺矜贵,气势迫人。 他随意弯唇,也流露傲慢姿态,“何况,温家而已,能拿我怎样?” 虽然这话很bking,可温月是相信的。 对于男主来说,一切皆蝼蚁。 只是出乎宫恒夜和温月的意料,甚至或许连宫老爷子都没想到,温家父母这一大早找上门来,竟是别有用意。 宫恒夜到时,温家父母也正好把话说到了正题上。 “月月是个没福气的,我们也没想到,她这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会自杀。” “我昨天听说后整夜没睡,所以才会这么一大早过来,希望老爷子不要觉得我们失礼。” “我们也听说了,月月的尸体老九已经帮忙火化了,这事儿倒是麻烦了老九。” “还是我们月月不懂事,也不知道她怎么敢麻烦老九的,还好老九没有责怪我们。” 这样的寒暄客气话说了许多,宫元任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就等着这两人说来意。 他本来估摸着这两人是来找事儿的。 毕竟自家老九直接给人女儿尸体烧了,说出去怎么都是不占理的。 可这两人说来说去,话语之间没有丝毫责怪,反而还带着些感激? 宫元任有些糊涂了。 不过也能听得出来,这夫妻俩对温月那丫头是完全没有感情啊,死了不见难过,反而字字埋怨。 想到老九跟他说的那些话,宫元任一时间还真觉得自己成了为虎作伥的恶祖公了。 温妈妈何丽华眼看着宫老爷子脸色已经显出不耐,清清嗓子,终于说起了真正来意,“其实我们过来,除了月月的事,的确还有一件事想跟老爷子商量。” 宫元任淡淡点头:“你们说。” 何丽华同温构对视一眼,笑道:“是这样的,我和我们家老构商量了下,虽然月月已经死了,可我们温家和宫家的婚约还在,对不对?” 宫元任挑眉,“你们的意思?” 温构此人向来圆滑,此刻也是一脸讨好,“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既然婚约还在,那不如让夕夕代替月月跟阿宸结婚,老爷子您看您意下如何?” 老爷子沉默了。 原来这温家夫妻打着这样的主意。 何丽华又说:“毕竟那两个孩子从小关系就好,现在阿宸对我们夕夕怎么样,老爷子应该也是看在眼里的,他是喜欢夕夕的。夕夕呢,也是挖心掏肺的对阿宸好。 昨天听说阿宸病了,她不顾自己身体还没好全,非得赶回来,现在还在医院照顾阿宸。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 以前有月月在自然是不好说,现在月月不在了,我们倒是松了口气。就想着,既然他们互相喜欢,我们做长辈的何不成全呢?想来,这也是天意。” 何丽华说话向来是温温柔柔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诛温月的心。 宫恒夜不让管家开口提醒,此刻斜靠在大门口,懒懒抱着手臂听这两夫妻到底想说什么。 直到此刻。 他目光轻动,看向身边的温月。 温月低垂着眸。 其实早已经习惯了,何况已经是魂魄了,她应该感觉不到难过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话依然还是会伤心。 原来她的死对她的‘爸爸妈妈’来说,是一件能让他们松tຊ口气的事,是天意。 她很安静,也看不出来是不是难过了。 宫恒夜却能感觉到,她周身透出的气息是伤感的。 毕竟是做了她21年父母的人,18岁之前,应该也是真心相待的。 宫恒夜也终于彻底明白,她为什么会自杀。 他目光凉凉,忽然笑了声,“没事。” 温月抬眸,明亮的眼碎光闪闪,委屈难过还没散,又带着茫然,“什么?” 他手指弯曲,刮了下她长长的眼睫,又像在替她擦眼泪。 动作不怎么温柔,声音却莫名柔软,“以后,小叔疼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