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夫君。”谢予赫摸了摸她的脸颊,“慢慢想,睡吧。” 从未想过如此轻松便过了关,只是姜灵雁心中一片酸软,她自知谢予赫已经做到了最大的让步——谁能容许枕边人的肚子里不是自己的孩子? 因此她愈发愧疚,她怎么对得起谢予赫呢。 即使她是被谢予赫强娶过来的,可他一片拳拳爱护,姜灵雁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她不能辜负这样的爱。 姜灵雁定下心神,她还没来得及挪开视线,身边的人便睁开了眼,撑起脑袋问她:“看够了吗?” “……”姜灵雁的脸颊红了一片,强撑着镇定回答,“够了。” 这话惹得谢予赫笑了起来,男人刮了刮她的脸颊:“该起来了,等会要进宫给我父皇请早。” 上一世姜灵雁记得没有这个环节,因为无论是谁都知道,新婚之夜二皇子愤然离开了寝屋,夫妻不和已成定局。 姜σσψ灵雁不禁有些忐忑,毕竟在沈川庭口中,当今圣上是一个偏心到极致的存在——明明他才是太子,但皇帝爱着的一直是二皇子。 直到见到圣上,姜灵雁才发现自己错了。 皇帝对二皇子确实更加亲近,可态度却有些轻佻,对姜灵雁也不甚重视,目光中甚至有些轻蔑。 他自是知道姜灵雁曾是沈川庭的未婚妻一事,想必对她这种趋炎附势的女人十分不满,但只要谢予赫一求,他便下旨同意—— 这么看来,并非重视,而是溺爱。 他对二皇子任予任求,无非是安抚他作为长兄却无法坐上太子之位的不甘。 第20章 席间称得上是其乐融融,姜灵雁自然不会对这个仅剩一年寿命的老人抱有什么不满与怨恨,她不紧不慢地吃完了一顿饭,行礼后回到了皇子府。 “累不累,”谢予赫揉着她布菜的手掌,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恩爱,她不停地给谢予赫夹菜,“还好,没什么必要事情,我们便不入宫了。” “会有的。”姜灵雁喃喃道,望着不解其意的谢予赫,她深吸一口气,“以后我会给你解释的。” 沈川庭能够成功攻入上京,无非讲究的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这一次他拥有前世的记忆,定然会选择在圣上驾崩的那一年便带兵逼宫。 她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想起那乞儿传来的信件,姜灵雁握了握掌心。 果不其然,回姜家省亲那日,姜灵雁又接到了那信纸。门房点头哈腰,对她说:“王妃吉祥,王妃吉祥。” 姜灵雁将信纸拢进袖中,看着不远处等她的谢予赫,笑了笑。 如她所说,姜家现在所有人都要朝昔日看不起的大小姐下跪,姜清玥更是红了眼眶,怨毒地看着母亲。 姜灵雁似乎已经猜出了她的想法。 流言中的谢予赫那么不靠谱,想必当初她对姜灵雁的亲事只有幸灾乐祸,如今见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态度极为和睦地陪姜灵雁回家省亲,这只能说明,谢予赫性子稳重又可靠。 但如今眼红也毫无作用,谢予赫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嘴角勾起一丝笑,更是对姜灵雁体贴备至。 一顿饭吃得姜清玥如鲠在喉,最后她愤愤一拍筷子,跑回了自己屋中。 “这孩子,”姜父尴尬道,“我们娇养惯了,不懂礼数,二皇子殿下赎罪。” “无碍,”谢予赫笑着说,“小的那个总是要没规矩些的,你们倒是把灵雁教得很好。”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只会让姜母这个亲自养育姜清玥的人脸上又青又红,干笑两声说不出话来。 毕竟姜灵雁她一天也没照顾过。 晚饭还要在姜家用一次餐,姜灵雁饭后便有些困乏,回自己的别院休息了,谢予赫陪着她坐了一会儿,便出门走了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来姜家,府邸不小,否则也不可能与皇子结亲,他没走几步就遇见了换了身漂亮衣裳的姜清玥,女孩正蹲在池子边喂鱼。 鱼早就撑得翻起了肚皮,谢予赫无语半晌,听见她碎碎声音道:“该死的,撑死你们,谁让你们是那个女人养的……” 她竟小气到了这个程度。 谢予赫脸色一沉,擒住她的手腕一把拽了起来,姜清玥却丝毫不惧,抬起脸对他说:“二皇子殿下,我有秘辛之事要与你说。” “何事?” “我姐与太子仍有来往!今日你们回来省亲,我亲眼所见门房塞给她特制信封!” 她语气激昂,说完谢予赫却一脸乏味地看着她:“我知道啊。” 第21章 姜清玥瞪大眼睛,咬了咬牙,又道:“我姐姐已有身孕,是太子的孩子!” 这次谢予赫却没说话,姜清玥还以为自己成功令他对姜灵雁心有不满,下一刻谢予赫却笑了笑说:“我也知道。” “不过那不是太子的孩子,”他神色稍冷,“是灵雁的孩子,所以如果再敢乱说,小心你的舌头。” 毕竟之前谢予赫陪在姜灵雁身边时,总是一副好脾气的笑模样,他头回露出这样的表情,看得姜清玥脸色发白。 “我、我……” 谢予赫冷冷地甩开了她的手。 他总算看清这个家对待姜灵雁的态度,妹妹觊觎,娘亲不爱,亲父漠视……心中微微发疼。 谢予赫想起了自己。 他恨着那个看似纵容实际上只是安抚的父亲,恨着明明身负重任、被所有人期待着却依旧不满的沈川庭,找到机会后,他迅速打压了沈川庭,让他远赴苦寒之地,却也从未想过夺走这个弟弟的性命。 他只是不甘。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抢走了弟弟最爱的人,他本以为这个女人会哭哭啼啼、无法接受,可她却平静地接受了。 那天谢予赫站在她的窗外,听见女人对那显然不怀好意的妹妹的埋怨和嘀咕,这觉得姜灵雁与他想象得大不相同。 可原来,她的傲气和沉稳并非世家教导出来的,而是迫于无奈。 他至少得到了明面上的宠爱,可姜灵雁呢? 她什么都没有。 这一瞬间谢予赫突然有些想念,他漫步走回屋内,见刚还熟睡的女人正趴在桌上研墨回信。 见他归来,她不闪不避,眸光落在一旁的砚台和墨条上:“来得正好,帮我个忙。” 谢予赫会意,站在她的对面帮她研起墨来。 她的字娟秀缜密,一眼扫上去只能看见零星字眼,大多亲密无间。 谢予赫心底难以抑制泛起些许酸意,姜灵雁却头也不抬地说:“若你愿意相信我,就再等等。” “好。”谢予赫便撇开目光。“我信你。” 这话说得干脆,姜灵雁吃了一惊。她吹干墨,叠好放进袖中,低声道:“你信任我,我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谢予赫便笑了起来。 若她有意逃避,行事便不会如此大方,他不起疑心,牵起姜灵雁的手,温声道:“今晚要在这边住下么?” “还是回去罢。” 于是姜府精心准备的宴席便落了空,偏生姜父只字不敢提,陪着笑送二人出府。 寒夜里姜灵雁穿着大红斗篷,手中拎着一盏小小华灯,将手中信纸悄无声息塞给了门房。 “告诉沈川庭,”她的声音低柔清甜,已是新妇梳妆,却对从前情郎依依不舍,“我在上京等他回家。” 门房打了个磕巴:“小、小姐。” “我知道你是他的眼线,”姜灵雁淡淡地说,“去吧。” 不远处谢予赫在马车前等她,见她回来只问:“都安排妥当了?” “嗯。”她借力上了车,两人并肩坐着,车夫一抖缰绳,便朝着王爷府回去了。 “不管你在做什么,有需要的,便跟我说,”谢予赫捂了捂她冰冷手掌,“不要以身涉险。” 姜灵雁嘴角漾出笑意:“好。” 第22章 来信中沈川庭将自己的计划大致告诉了姜灵雁,他自然想不到,信件中那个柔情蜜意的女人会是和他一样携带着记忆重活一世的人。 所以姜灵雁已经分析出来,相较于前世,沈川庭今生的动作要比她曾经猜测出来的还要快上许多。 按照他所说进程,或许用不了一年时间,他便要挥军南下,从漠北一路攻占至上京,直接逼迫老皇帝禅位。 而曾经抢夺过他妻子和皇位的谢予赫,定然会成为沈川庭的踏脚石之一。 姜灵雁在深夜时也会反反复复回忆起沈川庭信件中的憧憬,那是他梦中属于自己的大好河山,有她、有冬冬,他语句兴奋地说,我们肯定会生下一个男孩,我想让他做我的太子。 我定不会重蹈父皇的覆辙,将他教养做这个世界上最受宠也最受重视的太子。 我不会再娶妻,今生只有你一个。 可姜灵雁睡不着,也不相信,她的背脊发寒,彻夜睁着眼看房檐上瞪眼的脊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