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淮绍轩,像是变了许多,令她感到十分陌生。 淮绍轩淡声道:“我留下来等等她。” 青霄还想再劝:“川菲梦已经回不来了,你等也是空等。” 淮绍轩转头看她,眼眸一片冰寒:“她会回来的。” 他收回视线:“青霄,我救你是因为,神族凋零,已经无法再失去一位实力强大的神,而已。” 青霄当然知道,二人的婚约,也正是因此才定下的。 她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朝众仙君递了个眼神,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魔渊重归寂静。 淮绍轩独自站在裂缝前,静静地看着覆盖在魔渊上的封印结界。 这是用川菲梦的命构成的。 和青霄的霸道刺眼不同,川菲梦的封印光亮要温润许多。 淮绍轩不禁伸手轻轻抚在了那层光圈上,他感受到了一阵柔和的力量。 就仿佛是,川菲梦正牵着他的手一般。 淮绍轩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对于他这样活了几万年的神来说,像川菲梦这样的灵草并不少见。 他原本也以为,自己能把川菲梦当做普通的灵草来看待。 除了生于忘川,川菲梦和其他千万株灵草并没有什么区别。 淮绍轩不记得自己在魔渊前等了多久。 直到川菲梦的最后一丝气息都消失,他才起身,去了冥界。 淮绍轩经过忘川,看到河面时,心像是被猛然撞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从前,他在这里给一株濒死的灵草浇过水。 神爱苍生,但神一般不会去干涉个体的命运。 但那天,不知为何,淮绍轩见到那株灵草即便是生于忘川边,即将要干枯渴死,也在努力伸出根茎去饮忘川水的时候。 这样一株渺小的灵草,身上拥有的磅礴生命力,让淮绍轩少见地生出了恻隐之心。 他这才明白,在自己心中,川菲梦和其他千万株灵草,必然是不一样的。 只是他现在才知道而已…… 淮绍轩顺着忘川河畔一直走,沿路遇见了不少孤魂野鬼。 这景象实属寻常,他并未侧目看一眼。 于是便也没有看到,有一缕纤弱的魂魄与他擦身而过,去了奈何桥边。 第12章 淮绍轩顺着记忆,走到了小院的位置。 可那里只剩下了满地黄沙,并没有房屋出现过的痕迹。 他突然意识到,三百年前的这个时候,川菲梦是为了他才建起的这座小院。 而如今,亲手建起小院的人已经不在了,那小院自是也不会存在。 淮绍轩站在漫无边际的黄沙中,觉得心脏仿佛都在漏着风。 川菲梦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意之后,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之后,她便飘在了忘川上。 只不过,川菲梦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脸上那一道长长的疤痕是从何而来。 川菲梦跟在魂魄们的后面,一路飘到了忘川旁。 忘川旁有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 川菲梦好奇地问周围的魂魄:“那是谁?” 有魂魄答道:“那应当是孟婆。” 川菲梦蹙眉,她感到疑惑,心道,虽说是孟婆,但那女子看起来却十分貌美。 孟婆面前有一个特别大的罐子,里面的汤咕噜咕噜冒着黑色的泡泡。2 她给每个魂魄都发放了一碗汤,并说道:“饮下这碗汤,忘却前程,走过奈何桥,去投胎吧。” 在即将轮到川菲梦的时候,她听到了这话。 投胎? 她不能去投胎。 川菲梦转身欲走,却被孟婆叫住:“那位姑娘,不饮碗汤吗?” 她脚步一顿,回身说道:“不饮。” 孟婆疑惑道:“为何?难道你不想去投胎?” 川菲梦满脸懵懂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在等一个人。” 孟婆蹙了眉,又问:“在这忘川等人?等什么人?” 川菲梦点头又摇头:“我只记得我和人约好了,他会来看我。” “可我……忘了他是谁。” 她失落地转身,神情恍惚地继续在忘川游荡了起来。 孟婆看着川菲梦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这缕魂魄,怎的看上去和其他的不一样?” 有鬼差催促道:“孟婆,赶紧舀汤吧,这些魂魄还急着去投胎呢。” 孟婆这才回过神来,抛下脑海中的念头,继续开始舀起了汤。 忘川很长,长到仿佛川菲梦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忘川又好像很短,短到她来来回回飘了好多次,还是没等到想等的人出现。 河里尽是一些罪孽深重的孤魂野鬼,怨气极其浓烈。 川菲梦没少被忘川里那些带着怨气的断肢残臂拖进河里。 但神奇的是,对于怨魂来说,如极刑一般的忘川河水,却并没有对川菲梦造成任何伤害。 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未过多久都和孟婆混了个半熟。 川菲梦对这一切觉得无趣,于是问孟婆:“你这汤既然能让人忘却前尘往事,那你有没有办法令我想起我的过往来?” 孟婆双手仍在专心致志地熬着汤,嘴上漫不经心地答道:“你可以去三生石前看看。” 说完,她便抬眼朝一个方向看了看。 川菲梦跟着望过去,只看到一块灰扑扑的大石头,上面刻着“三生石”三个大字。 她不由得有些怀疑,问道:“就这破石头,能照出我的过往来?” 孟婆笑了笑:“能不能,你可以先去试一试。” 川菲梦半信半疑地走到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前。 但她等了许久,这石头都没有半点变化。 川菲梦回头看孟婆,后者神情也有些怔然:“怎会如此?竟然连三生石都照不出来。” 第13章 淮绍轩在冥界没找到川菲梦存在过的痕迹,于是又回到了魔渊。 他像之前一样,盘腿在裂缝前坐下。 和那时不同的是,那时候他尚且能和封印中的青霄对话。 可如今,却再也寻不到川菲梦的半点踪迹。 淮绍轩静静地坐了不知有多久,忽然察觉到一阵强烈的魔气。 他睁眼,淡淡开口道:“出来吧。” 话音一落,一道玄色身影便现了身。 魔尊笑了两声:“不愧是淮绍轩神君,我刚到便被你发现了。” 淮绍轩不耐烦地复又闭眼:“魔尊来此有何事吗?” 他一看到魔尊,就会想起当时自己用川菲梦去换幽冥花一事。 那个时候,其实只要淮绍轩稍微用心一点,就能早一些发现川菲梦是灵草的事情。 可他却没有那么做…… 魔尊见到淮绍轩微微皱起的眉头,也学着他的模样在他身侧盘腿坐下。 一神一魔,竟然如此和平地坐在这魔渊前。 画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淮绍轩权当他不存在,并不打算开口。 过了一会,就听到魔尊叹了口气,说道:“我有时可真是搞不懂你们神仙。” “先前青霄神女在此封印的时候,你想要用灵草来换,而如今你得偿所愿,青霄神女已经出来了,你却又要执着地在这魔渊边上守着这株灵草。” 他这话乍一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3 但淮绍轩却猛然睁开了眼:“你记得川菲梦?” 除了封印当天,见过的川菲梦的众神仙。 魔尊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见到的第一个还记得川菲梦的人。 明明她存在的痕迹,已经随着她的消失而消散于无形了。 魔尊见他表情终于有了波动,讶异地挑了挑眉:“自然记得。” “不过,依我看来,神君也不必非得死守于此,或许去别的地方,还能够寻到这小灵草散落的魂魄呢。” 说完,魔尊便又起了身。 淮绍轩冷声叫住他:“你都知道些什么?” 魔尊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笑道:“就这些了。” 语毕,他便一个纵身离开了魔渊。 魔尊走进魔宫,打开一个冒着灵气的盒子。 里面赫然装着当时从川菲梦本体上拔下来的两片叶子。 光芒将魔尊妖冶的面庞照得狰狞不已。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两片翠绿的叶子,喃喃自语道:“多亏了你们,我才能记得所有的一切。” 说着魔尊便笑了起来:“一株幽冥花,便能换来这样好的宝贝,可真是划算。” “那淮绍轩神君可真是有眼无珠。” 此时,有眼无珠的淮绍轩神君已经起身离开了魔渊。 他知道,魔尊告诉自己这些事一定有别的谋划。 但淮绍轩也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