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在这个点还有人来这边。 闻言,初霜垂眸后退了一步。 想来他应是来这边看流星的。 但大多数天文爱好者都会去另一座山,那边山势也高,植被不如这边茂密,道路却好走得多,花的时间也不到上这座山的一半。 这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男人似乎只是随意提醒,嗓音并不多热心。 初霜看着夜空沉思,他也在另一边默默等流星。 无人言语,盛夏荒外的夜里实在寂静过头,却奇异的和谐。 当夜空划过一抹微弱银亮时,初霜怔怔仰头。 没想到流星竟是真的。 儿时读的那些话本上说,世上离开一人,星星就会陨落一颗。 就算儿时她也没信过这说辞。 当时看着流星划过,心尖却突然一酸,眼里蓄起水雾。 黑暗里咔哒一声,余光有抹猩红亮起。 侧目看去,男人拢着打火机想要点烟,火光映出他五官轮廓,魅色里面庞深邃如刀削。 火焰将将点到烟尾的分毫之间,他似乎想起什么,指尖的火灭了。 一切归于昏暗。 “还不走么?” 话是对她说的。 初霜一时没答。 夜风将他低沉的声音送到她耳边。 “佛门净地,凡事三思。” 就着满天星光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面容,初霜沉顿好一会儿才大致猜到他那话的意思。 他以为她是来寻短见的? 若是她从这坠下去,会扰了这佛门清净? 第92章 两年前的人是你 话怎么听都不好听。 真是个奇怪的人。 若是来山上看流星的,也不见他带个设备拍个照什么的。 沉默片刻后初霜还是回他了。 “吹吹夜风而已。” 然后两人又不说话。 她站了很久,男人也站了很久,决定折返时他还伫立在原地。 看了眼他修长的背影,初霜迈步离开。 回去路上要经过一片密林,夏季枝叶繁茂,小径杂草灌木丛生,幽深的道路看不到头,走夜路需要几分胆量。 抿着唇淡定走过一段,忽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悄悄回头,看见十来米的地方男人正不缓不慢地跟着。 他也不点个电筒。 男人步伐缓缓,像是有意保持距离,却又一路跟着。 初霜心里松了松,夜路走起来再没那么艰难。 后面她刻意放缓步伐,想让他借借她的电筒光亮,男人却始终没跟上来。 两人便这样默默地,一前一后地走完那条丛林小路。 到了寺庙她回厢房都没再见过他。 …… 突然忆起那日往事,初霜心头微动,慢慢侧目看向身边的盛庭。 昏魅里男人五官不清,轮廓却还是硬朗。 “有火机吗?”她听见自已问。 盛庭垂眸看她,也不问她要火机做什么,掏出个复古金属打火机。 初霜接过,拇指划过滑轮,火舌窜起,夜风微动,火焰随之跳跃。 她将打火机移近他几分,忽明忽暗的亮光里,男人清隽的脸庞一点点清晰起来。 连着两年前那张既模糊又清晰的脸一点点重合…… 初霜手一顿,火光泯灭。 “你……” 她眸光一眨不眨看着盛庭,思绪停顿。 他说两年前他们也来了桂云。 “看什么?”盛庭出声。 初霜很难形容心里这份复杂,“两年前那人是你。” 她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盛庭没想到那样一件小事她记到现在,也讶异她能认出来。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我。” 原来她刚刚借打火机照亮他是在确认。 “怎么认出来的?” 初霜深深看着他,慢慢抿唇,“那晚的男人长得很好看。” 怪不得初次见他时总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在盛家某个夜色朦胧的夜里与他在楼下遥遥相望时那股熟悉感更甚,原来是因为复刻了一些环境才让人觉得熟悉。 “你那时不是来看流星,也是来祈福的吗?” “算是吧。” 她是初魏唯一的妹妹。 初魏那么疼她,在英国时常在他耳边提起家里那个小妹妹,如何如何粉雕玉琢温软可爱,如何如何聪敏纯真总一副笑相不会生气。 谁家里有个年龄甚小的妹妹都会如此夸,盛庭也没怎么留意。 后来某次听到初魏和家里通话,电话那头小姑娘声声唤着哥哥,嗓音绵软娇嫩,叫得初魏一脸柔和。 听起来年龄与家里小侄女差不多大,但盛瑶却不会这么软乎乎的喊人。 小盛瑶总是扬着眉头,是个被宠坏的傲娇鬼。 倒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盛庭如是想。 再后来是某个周末,几人一起自驾去白崖,初魏将南部海岸的白色悬崖拍给她看。 那是盛庭第一次看见小姑娘。 第93章 求你 视频里的人小小一只,果然如初魏所说粉雕玉琢一副笑相,她的眼神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专注看着矗立在海岸线的长长悬崖,微微张了张嘴,瞳子亮晶晶。 “哥哥,你真的去白崖了!” 崖上是连绵不绝的平原草地,绿意与蓝天海洋相映衬,构成广阔的海岸风光。 “嗯,”兄妹俩眉眼相像,笑时眼角眉梢都含柔,初魏移动镜头给她看风景,“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哥哥先替你看过了。” 国内是深夜,初霜眉眼干净,穿着软软的睡衣。不过十岁,却留了长发,如瀑如绸披着,小小年纪唇红齿白,睫毛长得漂亮。 她笑的很文静,将手机往母亲的方向移了移,“妈妈你看,哥哥去了白崖。” 温裳很美,眉眼之间都是沉积的古典气韵,肌肤白皙,五官惊绝明艳,又将那份书卷气中和,因而并不显得文弱,是让人很舒服的美。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古典舞团的领舞,她常常带着舞团巡演,三十岁那年受邀去悉尼演出,惊艳的舞台轰动一时,当时媒体报道纷纷称她为“东方白山茶”。 此刻母女俩挨在一起,五官十分相似,笑起来时眼尾的浅浅弧度都一样。 初魏给她们看过漂亮海岸风光就调回前置摄像头,聊了会儿,那边的小姑娘问他是和谁一起来的。 初魏将摄像头移了移,盛庭进入屏幕,“泡泡,叫哥哥。” 看见哥哥身边的帅气大哥哥,小初霜有礼有貌地喊了声:“哥哥好。” 盛庭有点懂为何每次初魏听见她叫哥哥都会眉开眼笑了,小朋友确实很乖。 “你好。” “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吗?” “是。” 小初霜抿着唇,看着手机那头英俊得过分的男人,年纪小小却知道害羞,害羞也还是要偷偷看他,笑意止都止不住。 她的小模样实在好玩,温裳笑得不行,“宝贝你怎么还是个小颜控。” …… 再见她时却是两年后,她父母飞机失事,不过12岁的小姑娘,眼睛哭的红肿,身子单薄瘦弱,整日静坐发呆,再也不见往日的欢喜纯真。 那个年纪的孩子,父母便是一片天,天塌了,世界也就塌了。 看到她的时候,盛庭总会想起那日在白崖和煦春光里手机另一头的小姑娘,天真烂漫,在爱里长大,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她的人生本该按着这样的轨迹走下去,上天却要带走她最重要的东西,泯灭掉她眼里的光。 参加完初家父母的葬礼回帝都后不到一个月,接到初魏死讯时,他脑子里轰隆一声,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昔日好友的死太突然,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再次去桂云,他一路上都在想那个姑娘要如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短短一个月失去至亲三人,成年人也接受不了这巨大悲痛。 到沈家时她已经病倒了,不到一个月人消瘦的厉害,也不哭,整日在房间看着窗外不说话。 医生说大悲无泪,孩子憋得狠了,如果不想方法带她排解悲痛,可能会失语。 沈家请了不少医生想了很多办法,她不像一开始几天那么游离了,也听得到别人的话了,但还是没开日交流。 那时母亲还没过世,她与初霜外婆是好友,也来沈家陪了沈老夫人一段时间。 看着小初霜,她私下里抹眼泪跟盛庭说:“真是个苦命的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今天看见我却知道礼貌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