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沈浔轩不爱她,只要有孩子她也没有遗憾了。 可老天就连她这仅剩的一点希冀都要夺走。 同年以内。 女儿摔下假山没了命;大儿子接着落水溺亡;还有小儿子,竟是被马踩死! 如此蹊跷死法,叫她如何认? 只是不管她如何恳求,沈浔轩权当意外,不肯信她半分。 谢凝烟压下满心哀痛,给自己开了份安胎药,交给婢女去抓药。 接着,她又画了一枚玉佩。 ——这是当年在大儿子落水的池塘边找到的,唯一关于真凶的罪证。 前世谢凝烟没能寻到真相,今生没了玉佩,她怕时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 将其收好后不久,婢女前来请她去用晚膳。 膳厅里只有老夫人。 沈浔轩大部分时间都在忠国府,现在新婚他过来得勤,三日能来一回,后来生了儿子后,他便半月才会过来一次。 饭间,老夫人担忧嘱咐谢凝烟:“明日我们去忠国府赴定亲宴,你需得注意。” 谢凝烟愣住,心头一颤。 即便她跟沈浔轩已经成婚三月,可在忠国府,他还是未婚状态。 沈浔轩一子挑两门,所以要娶两位妻。 恭国府一位,忠国府一位。 谢凝烟是他恭国府中的妻,他在忠国府还要另娶一位妻…… 谢凝烟抑制情绪,语气平静:“儿媳明白了。” 次日,忠国府。 定亲宴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汇聚在院中看女方晒嫁妆。 大红色的木箱抬到院中打开,金银头面在太阳下夺目亮眼。 礼生在旁高声大呼:“夏家嫁妆共四十八抬,价黄金千两!” 周遭宾客皆惊呼不已。 “不愧是尚书府大小姐,比恭国府那位强不止一点吧?” “肯定啊,那不过是西北宛城来的土包子!” 窸窣的讨论声入耳。 谢凝烟站在屋檐下,神色隐在阴影里。 鲜少有人知,她娘家谢家乃是西北首富,入京来的嫁妆有一百二十八抬,价值数万两黄金。 前世,景王谋反,沈浔轩领兵被困宛城,瘟疫横行。 她便将全部嫁妆换做药材都送去给沈浔轩,可最后沈浔轩活了下来,她的娘家人却全部陨难。 想到这些,谢凝烟心口又是一痛。 晒罢嫁妆,夏家大小姐夏芷凝从人群走出。 谢凝烟就见一旁的沈浔轩立即主动上前去迎。 即便沈浔轩还是那一贯冷淡的神色,看起来跟对自己没什么区别。 但谢凝烟知道,他从不会待她如此主动。 只因夏芷凝才是他沈浔轩心中真正的唯一的妻。 这时,礼生开始报男方聘礼—— “沈家聘礼六十四箱!价黄金万两!” 聘礼与当初给谢凝烟的并无大差。 除了…… 礼生随即着重喊—— “另有沈世子亲狩的大雁一对!” 旁人纷纷赞叹:“三书六礼鸿雁为信,一生一世一双人!足见沈世子对夏姑娘用情至深!” 字字句句煎熬谢凝烟的心。 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得真好。 如今重新审视这些,谢凝烟才明白前世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定亲宴的最后。 是夏芷凝前来敬茶。 “嫂嫂,喝茶。”夏芷凝朝她腼腆笑着。 前世,谢凝烟跟夏芷凝基本上各居各府,鲜少碰面。 但谢凝烟也记得她温和友善,知书达理。 前世这个时候,谢凝烟为沈浔轩定亲一事伤心至极,夏芷凝敬茶时,没忍住孕吐当场作呕。 沈浔轩认定她是故意为之,直到娶夏芷凝前,都不再见她。 回神,今生的谢凝烟淡然伸手去接夏芷凝的敬茶。 可谁料,她手才刚碰到杯沿,夏芷凝就松了手! 第3章 眼见滚烫的茶水就要翻倒在夏芷凝手上,谢凝烟手便迅速往前一伸。 茶杯掉地,谢凝烟手上通红一片。 分明伤的是她,哭得惊慌失措却是夏芷凝:“嫂嫂!没事吧?是我手误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谢凝烟还没开口。 沈浔轩已经挡在夏芷凝面前,沉眸定定看过来:“芷凝不是故意的,还请嫂嫂莫责怪于她。” 被滚水烫自没有被火烧痛,却也钻心。 谢凝烟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对面的夏芷凝。 前世十年,如今她才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女人。 所有人都注视着谢凝烟,此时她怕是拧一下眉,都要落上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于是,谢凝烟一边伸手展示手上的红处,一边温声道:“只是烫伤罢了,夏姑娘肯定不是故意的。” 这下,众人诡异的视线看向了夏芷凝。 夏芷凝眼泪一顿,只得柔柔欠身:“多谢嫂嫂大度。” 回到恭国府。 谢凝烟自己在屋里上药时,沈浔轩推门而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她。 “用这药涂抹,明日应当就会无碍。” 谢凝烟愣了一下,才接过:“多谢世子。” 这称呼让沈浔轩不觉眸色微沉。 室内安静下来,平日都是谢凝烟主动找话题,现在她沉默了,沈浔轩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相处。 于是只能起身到书桌翻书。 忽然,他看见了谢凝烟夹在书本中的玉佩画像。 沈浔轩登时眉头一皱:“你怎么有这个?” “你见过?”谢凝烟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前世,沈浔轩是在女儿死后才第一次见这玉佩…… 可紧接着。 她听见沈浔轩回答:“这是我送给芷凝的。” 霎那间,如雷轰顶! 谢凝烟手中的药瓶直接掉落在地! 满耳的嗡鸣中,她想起沈浔轩前世的话:“仅仅一块玉佩,或许是哪位过路人掉的,你何必执拗不放?” 那般理所应当,那般轻飘飘! 难怪他不肯彻查,难怪他劝她放下,难怪他无动于衷! 原来根本就是在包庇夏芷凝! 谢凝烟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指甲陷进肉里,她死死盯着沈浔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沈浔轩一怔,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滚出去!” 谢凝烟情绪激动,当场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狠狠砸了过去。 茶杯砸在沈浔轩的身上。 沈浔轩脸色瞬间冰冷:“你疯了是吗?” “沈世子若是看不惯,那便驱我出府便是了!” 谢凝烟语气异常强硬。 那架势让沈浔轩脸色难看至极。 他盯着谢凝烟片刻,甩下一句“不可理喻”后,大步离开。 手背烫伤还在泛着密密麻麻的刺痛。 谢凝烟死死攥紧桌布。 她想起女儿去世前还在甜甜同自己撒娇:“娘亲,柔儿最乖了,柔儿是大姐姐!” 又想起,女儿的尸首被泡得面目全非! 心口痛得好似要裂开。 翌日早晨。 谢凝烟刚到膳厅,老夫人张口便是问责:“你昨夜将浔轩赶出了府?可有此事?” “……是。”谢凝烟一怔。 老夫人神色发冷:“你做得什么傻事!嫁入府已有三月,肚子本就迟迟未有动静,如今浔轩跟夏芷凝已经定亲,日后定然分身乏术,你不趁着这个机会与他多亲近,我们恭国府还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有后嗣?” 一字一句,如冰似铁。 戳进谢凝烟的心头。 往日温情被瞬间撕去伪装,在老夫人眼里,她谢凝烟只是用来延续香火的工具! 谢凝烟喉间似被堵塞,一字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冷冷撂下筷子。 “给我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下午我会喊浔轩过来一趟,你务必要留他过夜。” …… 谢凝烟回房时,腿都跪麻了。 看见沈浔轩坐在屋里,扶着谢凝烟的婢女识趣地退出房间,关上门。 屋里只剩两人,气氛沉默僵持。 默了许久。 却见沈浔轩冷着脸将一块玉佩递过来。 “若你昨日是为这玉佩动怒,我同样送你一块,只是花纹不相似罢了。” 谢凝烟怔愣一瞬。 ……原来他以为她在因玉佩争宠。 谢凝烟心底升起嘲意,冷冷开口:“我不需要。” 沈浔轩拧起眉头,还想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 “世子,夏姑娘在忠国公府寻您!” 眼见沈浔轩起身就要走,就像前世每一次一样。 前世种种划过心头,谢凝烟伸手拽住了他。 语气冰冷:“你今晚该在这里过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