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有扬明远打掩护,她大大方方地回到了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城。 走了一年,小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老街还是老街的模样,给来往的汽车轧得斑驳的石板路,右手边一列灯光昏黄的路灯,个别还在眨着眼。 老房子也还是老房子,灰白的墙壁上,石灰受了潮,剥脱掉一层皮,一捏,粉酥酥的。 她拿钥匙开着门。 半年没回来,锁芯有点锈死了,捅的时候有些费劲。 恰逢邻居冯大妈端着碗出来洗,见了是她,先是一惊,而后又喜滋滋地上前来打招呼:“是蒲桃啊,回来了?” 蒲桃一笑:“回来了。” “你外公……” 当初她走,是因为外公生了病,要到潭江去看病。如今她一个人回来,不用多说什么,冯大妈大致也明白了。 她抿了抿嘴,为自己的多嘴有点愧疚。 蒲桃倒没避讳,只是声音小了点:“留在那了。” “留在那也好,和你外婆就团聚了不是吗。”冯大妈又把眼前的女孩上下一打量,“呦,你怎么也这么瘦了?是不是在潭江吃不好、睡不好?走,大妈家今天炖了排骨,上大妈家里吃饭去。” 老邻居的热情,蒲桃原本不该推辞。 但是今天坐了一路的车,又一直没有吸上氧,她实在是没力气应付了,只是老实交代了一声:“谢谢您,但我今天病了,有点累,就先不过去了,改天好一点,我再去您家里蹭饭。” 冯大妈见她的确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小脸儿也有点发白,就没有强留她,简单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就回了屋。 蒲桃进门,把房间里的卫生打扫了一下。 这里还是当初离开时的样子,两张单人床,中间放着一个旧床头柜,临窗摆着张写字台,玻璃板下压着老照片。 看见从前的生活痕迹,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又有点热,赶紧转开了注意力,摸过自己的手机去看。 一看,恰巧看到屏幕上蹦出来一条信息。 “蒲桃,我去关先生那找过你,他们说你已经走了,你在哪儿?看到消息速回。” 是王家楷的消息。 他们很久没联络了,不知道这次联系她,会有什么事? 蒲桃琢磨着,就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 第112章 替我看看 “家楷?” 电话通了,但是那边久久没有人说话。 蒲桃只得又尝试着呼唤他一次:“家楷,你在听吗?” “蒲桃……” 电话那边像是信号不太好,声音时断时续。但即使断断续续,葡萄也能听得出来,那声音是含着哭腔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王家楷的性格蒲桃最了解。他虽然并不是一个多么异乎寻常坚强的人,但日常生活里的小打小闹,却还不至于让他如此激动。 蒲桃一时悬起了心,紧追一句:“你先别哭,快说怎么了。” “我外婆……” 话说到这儿,蒲桃已经明白了一大半。老人嘛,岁数大了,难免都跨不过那一关。 她便大胆猜测:“外婆病了?是……心脏病,还是脑出血,或者是癌症?”她陪伴外公走过那么一路,老人的病症她心知肚明。 果然,电话那边的男孩抽抽搭搭吐出了两个字:“癌症,胆管癌。” 蒲桃无声地叹了口气,浑身的劲儿都泄了。 这个病她听说过,发现时基本就已经到了晚期,绝大多数的病人连一次手术的机会都没有,后期也极其痛苦,几乎是活活疼死的。 想到这,连她自己也浑身一阵发冷。 说不上什么感同身受,蒲桃也只好劝他:“家楷,既然外婆已经得了这个病,咱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想想怎么帮她减轻痛苦。你去医院里给外婆办个卡,用上止疼药,她会好受点的。” “可是我,我没有钱了。” 癌症的治疗是需要大量资金做保证的,但是以他家里的水平,虽然不富裕,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不过蒲桃也没有问原因,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她没必要去挖人家的伤心事,只是略想了想,就道:“你有时间还是去茶室一趟,找阿奇,就说来拿我留下的钱,需要多少就拿多少就行。” 她走的时候,给蒲一心留足了一年的治疗费用,现在临时挪一点出来用,应该还不至于有太大影响。 但她还是叮嘱:“不过家楷,那是我最后一笔钱了,你……” “我明白。”那端,声音顿了顿,“等等,什么叫最后一笔钱了?你怎么了?” 蒲桃却不打算回答,只是催促他:“别管我了,你先去拿钱吧。我这边有点事,咱们有时间再聊。”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给阿奇发个消息,知会他一声。 * 阿奇没看到那条消息。 临近年关了,手底下的大部分人都放了假,茶室这里也不例外。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他得按照关盛泽的吩咐,抢在下班之前,把红包发下去,再给返乡的人们订好车票。 一低头,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再抬头,天都擦黑了。 其实往年,这么细致的活儿都是戴暧暧亲自做,今年戴暧暧走了,他生怕自己忙中出错,干完了,还特意核对了一遍。 就是这功夫,关盛泽下楼来了。 他难得懒散,居家穿着一套很朴素的棉质家居服,外面披一件短款羊绒开衫防风。眉目舒展,气质平和,要不是瞥见他眼下的那两块浓郁的青紫,阿奇几乎都要忘了蒲桃已经走了这回事了。 可一看见关盛泽,就不由他想不起来。 “泽哥,你怎么下来了,不在楼上多休息会儿?” 这些天,关盛泽几乎整宿整宿合不上眼。 醒着,就是通宵地看电影,喝酒。那部电影就像轮回似的,把他一层一层往里卷,套进十八层地狱里去,拖得他永世不能超生。 他便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