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沫像是刚站定的样子,略微弯着刚拿掉孩子的身子,闻书砚看她一眼,便熄了指间的烟。
随后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另附一张金色银行卡。 西沫低着头看闻书砚给的东西,半晌都没有动作,最后,她在沈知蒽的视线里,肩膀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到牛皮纸袋上。 沈知蒽拎着西沫的白色皮包,手指的力度在不自觉间不由收紧,她立在旋转门里面,出去不是,返回也不是。 闻书砚见西沫开始哭,便放低身段,些微弯了身子同她讲话。 沈知蒽听不见他们的话语,但是对于那个刚刚被拿掉的可怜孩子,他的爸爸,终于有了答案。 真是闻书砚啊。 西沫忽地捂住了小腹,整个人向下坠去,闻书砚机敏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将人稳住。 与此同时,沈知蒽身后,一个拿着X光报告单的男人,火急火燎地向外走,重重撞了她肩膀一下。 在此之前,沈知蒽的心头好似有一片叶,叶尖逗留着一滴垂不下的雨,重重一撞后,随着雨滴砸落四溅,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地…… 闻书砚扶好西沫的间隙,不经意间看了眼医院正门的方向,人来人往的旋转门里,一道高挑纤细的背影隐没在穿梭的人群里,很像沈知蒽。 很快,一名医护人员快步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皮包。 向他俩走近后,问:“您好,是西沫吧?您的包落在休息室了。” 西沫一只手接过包,没抬头,模糊地说了句,“多谢。” 沈知蒽在攒动的人流中越走越快,略过多人等待的电梯,径直进了楼梯间,“噔噔噔”一口气爬到八楼手术室。 静下来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呼吸那么混乱而急促,呵,急什么?何必呢? 医护人员走后,闻书砚继续对西沫说话。 “真的,他不是不来看你,今天确实是走不开,他们凌晨截获到一批可疑物品,去协助警方做调查,到现在都没结束。” 西沫抬起衣袖抹了两下眼睛,吸吸鼻子,长舒了一口气,红红的眼睛忽然变得很坚毅,她终于接过闻书砚手里的牛皮纸袋和银行卡。 “东西收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以后——我和他就两清了。”西沫看着医院外面川流的车子,失魂地说。 “保重。” 闻书砚给西沫叫了车,将人送走后,回了自己车上。 他落了车窗,偏头点了支烟,开始给陆匀骁打电话,“事办完了,仅此一次,我真觉得你挺造孽的,孩子没了,她也疼得直不起腰。” 陆匀骁确实还在忙,说话声音也不太放得开,“我忙完去看她,这事真是个意外,我从没想过要搞出孩子,而且当时……我本来是把西沫送给你的,人家还清白身子,谁知道你不要。” 闻书砚在烟雾中向车窗外抖了抖烟灰,“嗯,这么说你还挺无辜,这事怪我。” 陆匀骁在那头捂着话筒,“不是,可能这就是命吧,我知道对不起西沫,她家庭出身苦,所以想着多给她点钱,外加一个西餐厅,让她有些营生做。” 闻书砚:“行,我也管不着这些,你钱够么,不够我这有,给你打过去。” “够,我爸现在不管那么多了。” 闻书砚单手抵在方向盘上,捏着太阳穴,“行,头疼,挂了。” 凉瑟的秋风忽地灌进车里,闻书砚呛得弓着背咳嗽几声,他熄了烟,坐在车里望着医院的旋转门,没再见到那道像沈知蒽的身影。 眼下,方盛的电话又如催命般打过来,扰得人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两分钟后,一辆黑色加长版路虎缓慢驶出了军区总医院的正门。 —— 不知怎么,这个秋天特别爱下雨。 漆黑的夜,窗子隔绝着室外的雨声,只剩低频的白噪音。 难得休息的前一晚,梦里好像见到了闻书砚,高挺的个子,挺阔的风衣,惯而低笑却难分正经与否的模样…… 沈知蒽一觉睡到快十点,窗帘缓缓向两侧拉开,落地窗外一片烟雨色。 雅颂大院坐落在奉城的心脏位置,号称城市大动脉的珲河被尽收眼底,此时河面上缭绕着袅袅雾气,楼宇如矗在云端一般。 沈知蒽坐在阳台的米色地毯上喝着牛奶,她刚想给爷爷打个电话,爷爷的电话却先过来了。 “蒽蒽啊,我记得你今天休息吧?” 沈知蒽望着窗外的仙气儿说:“嗯,爷爷,我今天休息,一会儿我收拾收拾去看你和奶奶呀。” 爷爷:“好啊蒽蒽,你路上慢点,我们去给你煲汤啊。” 去河畔庄园的路上,雨一直不大不小地下着,雨雾中,一辆黑色路虎闪着转向灯,超过了沈知蒽低调的GLB,瞬间溜没了影儿,只依稀看得见它亮着的尾灯。 到爷爷家后,雨反而大起来。 沈知蒽站在玄关处收了伞,换拖鞋的时候听见客厅里有外人的说话声。 “你说你着什么急?豌豌马上就来了,你俩多少年没见了。” “下次再说吧爷爷,科研室还有数据要论证,您和沈爷爷好好聚,晚点儿我再过来接您。” “豌豌还有多久到啊?” 豌豌??? 沈知蒽从七岁开始,便不让家里人再叫她豌豌,此时听到这个奶里奶气的幼名,脸面不觉有点粉热。 毕竟名字的由来有点丢脸。 是谁来了? 沈知蒽换好拖鞋,刻意刚向客厅望了一眼,不料,竟看到闻书砚有点着急似的迎面走过来。 他还是一惯的英飒之气,手臂上随意搭着一件米灰色风衣,脚上的拖鞋却显然小了一码,家里并没有适合他尺码的鞋子。 闻书砚看着门口的沈知蒽,明显在仓促间惊愕了一瞬,眼底的涌动波澜又随即化为静好。 她披散着刚洗好却没刻意做造型的奶茶色长发,唇上只轻点了些肉桂色唇膏,好像没化妆。 染在她衣衫上的些许雨点,似乎也氤氲着柔和的湿意。 闻书砚的目光略过沈知蒽,向窗外望去,继而缓口说:“雨这么大,我还是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