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闻言,站起身来,郑重地跪下磕头,“多谢少夫人,奴婢不知何时烧了高香,能得少夫人青眼,奴婢定不辜负少夫人的信任。”
跟了老夫人多年,她从未说过一句,她们是她的人。 在她的眼里,都是猪狗。 何况楼望月还救了她,值得跟随。 楼望月受了这一礼,轻声说道,“请起,宋老夫人那边,劳烦妈妈多费心。” 芍药送走了陈妈妈,忍不住和白术说道,“少夫人收她做甚?她以前没少给少夫人添堵。” “芍药姐姐,你往日不也想给少夫人添堵吗?”白术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趁她生气前,又笑嘻嘻地说道,“咱做奴婢的,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陈妈妈也一样。” 陈妈妈虽然半路投靠夫人,她之前对宋老夫人也是尽心尽力的忠仆,有何收不得的。 白术看着坐在院子晒太阳的楼望月,生得艳丽,却温婉娴静,容貌竟然与沈皇后有三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端庄。 约莫是从小并未学贵女束胸的缘故,多了几分韵味。 可她是不拘小节的人,胆子也大,陈妈妈她也敢收用。 自然本事也大,不动声色便将宋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嚒嚒收了,老夫人还一无所觉。 嫁给宋六少爷,真是可惜了。 芍药顺着她的目光,只觉得少夫人跟仙女一般,从前那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卑微的模样,被秋日的阳光融化,仿佛变了个人。 她有些纳闷,为何有人能一夜之间,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她的依靠只有楼望月,自然是她好,自个儿才能得了好。 —— 时间一晃而过,院里的落叶变得多了些,院外生长的椿树叶子落了满地,又是秋雨绵绵,灵芝一边扫,一边嘟囔。 “大家府院,种这种烂命的树,不扫了发臭,扫又扫不绝。” 她进府将近一个月,依旧是口无遮拦,没有规矩的模样。 但是她只负责院内的洒扫,以及几人住的屋子,偶尔给钱妈妈打下手做饭,反正上椿院并无外人,也就无人理会她了。 实在是年龄不小,教规矩得用重刑,可也没必要,就由她去了。 白术在檐下站着,皱了皱眉,终究就没说话。 时至今日,她也没摸透灵芝的来历,规矩十分差,现在说的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指桑骂槐,还犯忌讳。 可都没人说她,问过芍药,她说管不了,人是茱萸姐姐带来的,少夫人也不管她,也不许进屋伺候,可能是茱萸的亲戚。 白术不太喜欢芍药,比她大了五六岁,可她觉得芍药的脑子不够用,但是对于经常在外跑,常冷着脸的茱萸,有几分敬畏。 故而,她也不想说灵芝,提醒道,“雨停了再扫,不必如此。” 灵芝闻言,扭头看她,“这院里什么时候由你做主了?姐姐都不会叫吗?” 她心里有气,来了府里多久了,也没能回家看看。 她是长短工啊,也该有休沐的,不是奴隶! 同少夫人说不上话,同茱萸说了,却被她冷脸拒绝,让她若是回去,以后莫要回来了。 届时,一两银子一月的工钱,再也拿不上了。 她不敢和茱萸犟嘴,憋了气,故意在雨里扫院子撒气。 茱萸就罢了,身高体壮,还有一身蛮力,白术这个钱妈妈带来的拖油瓶小丫头,也敢说她? 白术也不和计较,笑道,“姐姐勿怪,我也是担心你淋雨坏了身体,那你扫吧。” “不扫了,你来。”灵芝将扫帚扔向白术,若非她躲得快,只怕是已经被竹条刮了脸。 灵芝依旧气不顺,“虽说你年幼,扫地总会吧?我来守院子便是,钱妈妈是你亲娘,闲暇时候,你替她打下手,比我强得多。” 凭什么呀,自个也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来得最晚的,怎么最低级的活,都让她来做。 白术小脸冷了下来,转身去了院门口,“这是少夫人交代的,姐姐若是不欢喜,找少夫人调换,白术绝无二话。” 灵芝咬咬牙,哼了一声,“待少夫人回来,我便同她说。” 少夫人养的小白脸,可还在她家中呢,这点面子,总不会不给吧。 今日,茱萸出去走了一圈,便告诉她,从福建来的镖局,送了一车东西过来。 问她要不要从正门走。 楼望月决定亲自去看看,再做决定。 这会儿刚清点货物,也有家里的来信。 父亲给她写了一封信,若是没钱,可以同她要,现在楼家商行上一层楼,除去赋税,也有许多钱,让她放心花就是了。 信里还说到,商户吃穿都有限制,只能用些便宜的东西,花不了几个钱,让她帮忙花一些。 其中还给了两千两的银票。 楼望月眼角一片泅湿,眼眶发红,她就知道,父亲最是疼爱她的,不会计较她过去做的糊涂事儿。 毕竟,前世受她所累,父亲还安慰她,说不是她的错,只是楼家太有钱了,就是新帝看了也眼热,没有她的事,也会有别的事。 她又打开小妹盼月的信,十三岁的小姑娘字写得歪歪扭扭,没说什么,只说想她了,以后有空,一定到京城找她玩耍。 还附上她狗爬般的画作,是两个月亮。 她对楼盼月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她是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再有,就是前世满脸哀怨的妇人。 前世她也嫁了个做官的,不过过得不太好,可那是诛九族,事发就立刻被休了,即便是嫁人也没逃过祸事。 好在,都有重来的机会。 小娘也给她写了信,仔细问她的生活,是否安好。 只有广生,约莫还记恨她,并没有只言片语。 她也没回宋府,让茱萸将东西送回去,独自去了翠玉轩,给盼月买礼物。 然而去了广思阁,虽然广生并没有回信,她还是要给他买些礼物,福建若非开了市舶司,开了海运,也是偏僻之地。 读书风气尚不太盛行,她记得广生喜欢读书,可惜因商籍,不可参加科考。 即便如此,她也想给他买些好的,哪怕是借花献佛。 买了些上好的松江纸,花了高价买了湖笔。 店家笑着问她,“这位娘子,店里有方新得的端砚,在二楼,要不要上去看看?” 楼望月没有任何犹豫,“好,引路吧。” 既然要买,就得买好的。 有些东西,在福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去了二楼,却发现人不少,多数都是男子,也有几个同样戴了帷帽的女娘。 其中,还有去书院了的宋世诏,算算时日,是该休沐了。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宋世诏认了出来,一脸喜色地冲到她跟前,抓了她的手腕,“夫人,你怎知爷今日会来?” 他就说嘛,楼望月定然忍不住寻他。 刚从书院回来,她就得了消息,立刻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