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希望楼望月管家,一朝天子一朝臣,加上孙婆子挨打,他认为楼望月是对他不满。
只要她管了中馈,他这个账房大管事,就会被昨日夜里就来献殷勤的二管事顶上。 二管事算是什么东西,只是名头有个管事在,实则就是给他背黑锅打杂的东西罢了。 不过,仅凭他一人,是无法改变老夫人的主意的。 还得拉上这些个管事一起。 旁人只知府里亏空,却不知亏空多少,都为难过六少夫人,谁肯让她管家? 他挥挥手,“我是不肯让她管家的,至于府里的流言,道府里需要她补贴,其实不到这种地步。诸位想想,若是她执掌中馈,咱们焉能有一席之地?那些殷勤二管事上位,咱有的是苦头吃。” 这些话,说到了诸位管事的心坎里去了。 都是奴才,好不容易爬到了高位,有了点权利,对主子卑躬屈膝,对手底下的手非打即骂。 若是落了下去,还不被人踩死。 既然孙管事说了,府里并不亏空多少,也能搏一搏。 有人拱手作揖,“孙管事,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 “我也是,听你的。” 见大家听他的,孙管事飘飘欲仙,捻了捻胡须,“如此,咱一同去养寿居,求老夫人收回成命。” 所谓管家,老夫人也不如何上心,她顶多查查帐,处置下人,所有的事务都是管事在做。 有没有管家的主母,其实都一样。 几个管事商量好,沆瀣一气,便跟在陈妈妈的后脚去了养寿居。 老夫人刚听了陈妈妈的回禀,勃然大怒,摔了一套茶盏,胸口起伏,“反了她了,早上答应得好好的,眼下称病,这是故意的!” 陈妈妈眉心一跳,少夫人太过了,老夫人已经怀疑她知晓非要她管家的意图了。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帮楼望月说话。 叛主并非小事,也没到那份上。 迟疑了下,问道,“老夫人,您是说少夫人不愿管家,所以才称病不见各位管事?可是……” 宋老夫人冷笑一声,“她是没那个脑子,tຊ可她有个小姨,分明是在教她折腾。” 楼望月愚笨不堪,石雅舒也真是可恶,贪心不足,还妄想插手她宋府的事儿。 “那,老夫人打算如何做?” “不论她管不管家,这钱都得拿出来。” 陈妈妈望着她眼里的凶狠,眼皮子一跳,老夫人这是要来硬的了? 她不会对少夫人下手吧。 刚想说话,就听小丫头隔着帘子禀报,“老夫人,孙管事和其他几位大管事求见。” “让他们进来。”老夫人稍微收敛了怒气,正襟危坐。 虽这些奴才隔着帘子禀报,她也不愿输了气势。 孙管事进了门,就开始磕头抹泪,“老夫人,奴才跟了您二十年有余,一直忠心耿耿。却不想,落到了如此地步。” 老夫人正是心烦的时候,没空听他这些话,呵斥道,“有事说事,来老身这里哭什么。” 孙管事噎了下,老夫人不是最喜欢看到奴才匍匐在她脚下,一切悲欢由她主导么。 今日怎地这么不耐烦。 他不敢顶撞,语气悲戚道,“今日我等去找六少夫人,吃了闭门羹不说,还被守门的小丫头骂了一顿。她说……” “说什么了?”宋老夫人身体往前倾斜,冷声问道。 孙管事咬咬牙,好似十分为难地说道,“她说…莫说是奴才这条狗,就是老夫人去了上椿院,也得候着,她家夫人现在可是宋府的当家主母了。” “孽障!”老夫人还未消下去火,又蹿了起来。 一个当家主母,这么狂妄? 陈妈妈皱眉,并没有拆穿孙管事的谎言,只是垂头站在一旁。 即使要说,也是等待孙管事走了以后提醒,当场拆穿辩证,没有任何意义。 不论谁输谁赢,她都会被老夫人怀疑,甚至,一会儿老夫人不问,她也不会说。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孙管事也知道她谨慎,不会对峙,可他不想让陈妈妈过会儿吹耳边风,所幸一不做二不休。 他重重地磕了头,隔着帘子看向垂首而立的陈妈妈,“老夫人!奴才还有一事,陈妈妈讨好上椿院的小丫鬟,奴才说了她堕养寿居的威风,她便说将食不果腹,得靠着六少夫人才行,要大家别听您的,听少夫人的即可。” “奴婢冤枉。”陈妈妈没想到孙管事这么狠,竟然直接咬了她一口。 老夫人最怕没了权利,最怕别人不听她的话,疑心病又重,听了这话,就算不当场发作,往后只要心有疑虑,怕是就会折腾她。 宋老夫人不太相信去陈妈妈会如此说话,毕竟贴身伺候二十余年,对于她的小心谨慎的性格,还是略知一二的。 不过,既然有人提了,她还是有些怀疑。 陈妈妈对府里的情况清楚不过,孙管事或许都不知晓,不断填亏空的银钱来自何处,但是陈妈妈是知道的。 正因为她清楚,府里这几年都是靠楼望月,往后的日子,大抵也是如此,她想讨好楼望月,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别的丫鬟,她可能已经砸了过去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可是陈妈妈,她用的很顺手,许多话,许多事,都不必她说出口。 这是条最好用的狗。 她盯着陈妈妈良久,见她跪下,神色还算从容,没有任何心虚,当即冷笑道,“孙管事,你当我老糊涂了?” 她的反应,在孙管事预料之内,他不慌不忙,磕了个头,“奴才只是不愿老夫人被背主的奴婢蒙蔽,既然已经提醒,老夫人要打要杀,奴才没有任何怨言。” 他话音刚落,其余的几个管事也开始求情。 “老夫人开恩啊,孙管事所言非虚,我等都听到了。” “陈妈妈的确如此说过,还说什么,若是六少夫人若是不接手管家,这府里就无法运转了。” “她还道,府里一分银钱也无……” 陈妈妈冷汗直流,她哪里敢提府里穷到了如此地步,只提点了有亏空的烂摊子。 这群人,半真半假的谎言,直接捅在了老夫人的逆鳞上。 这些话,无疑是孙管事教的,只有他深刻明白,府里究竟有多穷,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老夫人,奴婢是冤枉的。”陈妈妈忙趴在地上,“奴婢和孙管事起了争执,因着他老娘昨日在上椿院被发落,他公报私仇,在院门口吵闹,被奴婢斥责几句,便要……”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茶杯飞了过来,打在她头上。 陈妈妈不敢躲,身体都没晃一下,只道,“奴婢冤枉。” “你冤枉?”老夫人恶狠狠地看着她,“那你回来时,怎不同我说这些?现在四处攀咬!陈妈妈,你太令我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