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妄图伤害皇后的下场!拖下去,将他五马分尸!” “是,陛下!” 话落,侍卫立刻上前拖着尸体就要离开。 搬动间,刺客的衣服松动,咚的一声,从里头掉落一个玉佩。 谢靳宴无意一瞥,只是一眼,却心头俱震! 他上前捡起那枚玉佩,缓缓摩挲着,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当真是他送给姜绵绵的定情信物。 上面还有他一笔一划刻上的字。 岁岁年年,与你长安宁。 时间太久,字迹已经有些褪色,想必是日日拿在手中抚摸,才会如此。 可这名刺客,为何身上会有这个?!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世间万物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他心狠狠震动着,一步步走向那早已气绝的刺客,步履却重如千斤,恐惧溢满心头。 终于,他走到那名刺客前,颤抖着手将那人的面纱拉了下来。 不可能的,不会是她! 下一刻,一张面无血色,凄美而又苍白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赫然是他恨之入骨,却又爱之入骨的—— 姜绵绵! 第10章 “皇后娘娘。” 宦官垂首立在姜清玥身前,额上冷汗涔涔,“陛下今晨宣告百官,将以后薨之礼安葬先皇后……” 砰的一声,茶水打翻在地,姜清玥猛然站立起身,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愤怒至极。 “你说什么?!” 她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姜绵绵可以以皇后之礼下葬?! 姜清玥怒气冲冲往外走去,宦官不敢拦她,慌忙跪下,一迭声道:“娘娘、娘娘,您现在万万不可去打扰陛下!” “今晨陛下退朝后,便身体不适,倒在了乾清宫!” 他的话倒是制止了姜清玥的冲动,毕竟那日大典上,谢靳宴的失态众人有目共睹。 只是她不知道,看似深爱着自己的谢靳宴,原来心中依旧有姜绵绵的一席之位。 因此,姜清玥微微眯起了双眼,平复那愤怒的气喘。 人已死,再纠结毫无意义,她坐定在桌前,嘱咐侍女磨墨。 姜清玥早就知道,那孩子是谢靳宴的种。 她是第一个发现姜绵绵有了身孕的人,甚至在她自己之前。 如今已除之后快,姜清玥心中快意不已。她挽袖提笔,一手清秀好字,语句却无比恶毒阴狠。 【爹、娘,姜绵绵和那贱种已死,宫中再无心患。请爹娘将那小贱种的出生纸烧尽,未免其生疑。】 侍女是她从小到大的家养,看到这行字时也情不自禁抖了抖,还没等姜清玥的视线挪来,她便慌张地低下头,接过信纸塞进衣袖。 “紧着点你的皮,”姜清玥淡淡地说,“好好做事,别留痕迹。” “是。” 侍女满怀心事,走得也急,她脑海里日日夜夜皆回荡着小世子哽咽和抽泣的哭声,那鲜血像是映在眼帘里,始终退散不去。 恍惚间,就连冲撞了圣驾也毫不知情。 “什么人!” 还没来得及下跪,她便被推搡摔倒在地,侍女慌忙爬起身,头磕在地面上不住道:“陛下,陛下赎罪!我是皇后宫中侍女,回家省亲来的。” “不是休沐之日,缘何私自出宫?”带头的宦官嗤道,“皇后宫中也得守规矩!” “行了。”谢靳宴如今十分疲惫,他的眼下青黑一片,因茶饭不思消瘦许多,更无力去应对这些小事,“去吧。” 侍女慌张地磕了个头,爬起身跑了。 宦官却眼尖,见地上落了一张雪白信纸,他一甩拂尘,俯身拾起,递给谢靳宴:“陛下,您看……?” 谢靳宴皱起眉,接过。 驾上忽地一震,侍卫们纷纷稳住轿辇,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却见到圣上气得发青的一张脸。 第11章 宦官一怔,见皇帝手发着抖,将那张纸死死攥紧手心,几乎没有犹豫,他跳下龙车,直接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刀,发出一声怒吼。 “姜清玥!滚出来!” 这本就是去皇后宫中的路,圣上一怒,两边路旁跪满了宫女侍卫,可谢靳宴双眼涨得血红,一把搡开了身前阻拦的宦官,横眉竖目:“当心朕连你一齐砍!” 宦官心惊肉跳,再不敢耽搁,碎步跟上大步流星的谢靳宴,见他一脚踢开了皇后宫门,将那张纸摔在了她的脸上。 “姜清玥,”谢靳宴语气阴森,“你告诉朕,这是什么意思?” 甫一看到信纸,姜清玥的双腿便发软,她自知事情败露,却还有转圜余地,哀切道:“皇上、皇上!我罪该万死,不该这么说姐姐!” “可那孩子就是贱种,难道妾说得不对么?他可是那人的孩子!皇上,妾出言不逊,是该掌嘴,不敢求您原谅……” 谢靳宴气得胸口起伏,这番解释避重就轻,将她的错误落在口舌之争上,他既痛心于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乖巧温婉、娇羞可人的姜清玥背地里用词如此狠毒,又疑心那刻意交代的出生纸。 所以他一甩衣袖,全然不顾跌坐在地的姜清玥,扭头对身边的侍卫冷声道:“给我牵来快马!” 谢靳宴这一下令。姜清玥便知自己没能瞒过,坐在地上心如死灰,她仰头痴痴地看着谢靳宴,流下眼泪。 “皇上,”她哀切地说,“您当真要去看吗?哪怕您必然会肝肠寸断?” “就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不好吗?” 谢靳宴垂首看她,脸色青白,他心中隐隐生出荒谬的悲哀,似乎已经预料到前路即将面临的痛苦。 可他扬起马鞭,手握缰绳,冲出了皇宫。 身后传来女人疯狂的大笑声,这笑容断断续续,蕴含着无尽的苦楚和凄婉,片刻后惊呼四起,谢靳宴却没有回头。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姜绵绵最后的脸。 姜府距离皇宫不过几里,没等任何人来得及通报,他一脚踹开了大门,前院燃烧着熊熊火焰,见到谢靳宴的那一刻,姜家上下无一人跪拜,反而将手中纸张丢进了火堆中。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谢靳宴冲进火中,抢出了那被舔舐得仅剩半张的纸。 那是一张出生纸,上面记载了冬冬的八字和产程,谢靳宴的手被火舌灼伤,却毫无痛觉似的,死死盯着那个时辰。 那是他被流放的七个月后。 冬冬是足月生的,怀胎十月,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是前朝皇帝的孩子。 也就是说…… 巨大的打击令谢靳宴手脚发抖,浑身冰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纸,双眼瞪得血红。 他的长刀在手中不住颤抖着,好半晌,谢靳宴的嗓音嘶哑得令人难以听清。 “现在,把从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 “全部给我厘清。” “为什么冬冬会是我的孩子,为什么知情不报,为什么姜绵绵会嫁给我哥!!给我说清楚!!” 第12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着吼出,锋锐的刀刃架在了姜家老爷的脖颈处,他早已抖若筛糠,额头不停撞在地面:“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外头传来哀恸的急报。 “不好了老爷!宫中传来消息,皇后自缢身亡!” 姜家老爷眼前发黑,好半晌,口中已溢出点点腥血。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狡辩的必要,声音低弱得像是一阵叹息。 谢靳宴的刀刃深深卡进他的脖颈,随着他话语的停歇,长刀几乎没有停顿,快而安静地斩断了他的人头。 府里上下尖叫声四起,他站在血泊里,脚下咕噜噜滚落一颗脑袋,仍然大张着眼睛。 “我要你们偿命。” 谢靳宴满身是血,喃喃道。 待此事平息,姜家上上下下已无活口,谢靳宴也不见了踪影。 多少年后,世人依旧对此津津乐道,茶余饭后甚至有人将其编作戏曲,吹拉弹唱。 有人怀疑,那在先皇后墓中的那具尸骨,就是当时圣上留下的。 他的衣着华贵,倚卧在主棺附近,胸前盖着的,是一张烧得只剩半张的出生纸,上面的字迹已然在岁月的磋磨下,模糊不清。 再睁开眼时,谢靳宴看见的是一片金色的帷幕。 一时半会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还当自己睡昏了头,只是身旁的宦官低声嘱咐着宫女上前来侍候他更衣的声音,令他清醒过来。 “家上,”宦官见他捂着额一脸痛苦,连忙上前来扶,“已经卯时了,您今日是否要向圣上告假?” “不必。” 他下意识回答着,站起身任由侍女围上来替他更衣。 铜镜中倒映出男人尚且单薄的身形,他的晨袍在摇晃烛火中显现出凌凌光彩,而那盘旋于腰间胸前的,赫然是一条四爪蟒! 并非龙袍。 此时此刻如当头棒喝,刚清醒时宦官在他耳边的称呼,也并非陛下,而是——“家上”。 谢靳宴的手发着抖,一把攥住了侍女的肩。 “现在是什么年份?” 侍女痛呼一声,扑通跪下,即使害怕她还是强撑着恐惧,瑟瑟发抖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谢靳宴彻底愣住了。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杀尽整座姜府,而现在,却是他还身为太子的时刻! 他回到了过去! 谢靳宴并非没有看过志怪故事、民间话本,只是他从未想过此等奇遇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那是不是说明,姜绵绵并没有死?! 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此时的处境,这是谢靳宴人生中无比痛苦的那个关头。 他即将要被亲皇兄污蔑,流放至苦寒之地,受尽心酸折辱。 而姜绵绵,会在这时被迫嫁给他的皇兄,最后成为皇后。 可他不在乎。 第13章 他不在乎名分和他人的闲言碎语,只要姜绵绵是爱他的,而不是背叛,谢靳宴就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狂喜之后,他稍稍平静了些,转头对宦官道:“今日我有急事出宫,你替我向父皇告假。” 宦官神色中闪过一丝忧虑,躬身道:“家上,若非身体不适,您还是尽量避免在此关头徒增忧患……” 谢靳宴知道,今天是他和姜绵绵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无论他上不上朝,他亲爱的皇兄都会在今日狠狠地参他一笔,随后便下达流放的命令。 所以他神色冷静,低声道:“我都知晓。” 如今皇帝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