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俪语木然起身,望着顾晋明离开的方向,眼里尽是荒凉。 默了半晌,她还是起身跟上去给老夫人敬安。 老夫人是她的婆婆,顾晋明的大伯母。 行兼祧礼后,顾晋明改口也喊老夫人为母亲。 抵达老夫人屋子。 她便在门口看见了顾晋明。 他在等她。 想来是认定她一定会来。 阮俪语意识到这点,手不甘的攥紧,却只能上前。 顾晋明神情漠然的看她一眼,两人遂一同进门。 却见屋里还立着位陌生老人。 阮俪语正疑惑,老夫人就担忧地拉住她的手道:“来来,俪语,你前几日说恶心想吐,我特意请了郎中来给你把把脉瞧瞧。” 轰然一下。 阮俪语脑中仿若有什么炸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忽地抓住顾晋明的手问:“我们成亲至今有几月了?” 顾晋明往后退了一步,跟她拉开了距离。 态度冷淡回:“三月有余。” 霎时。 阮俪语脸色惨白。 三月有余,那不正是她刚有身孕之时?! 第2章 阮俪语神态淡然:“婆婆,我是吃坏了肚子,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了。” 此话一出,老夫人明显失落。 送走大夫后,阮俪语攥紧了手,她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绝不能让人知道。 不然,自己根本就走不了! 回房后。 趁着无人,阮俪语忐忑地给自己把了脉,确认是喜脉的一瞬,只觉满心复杂。 半响,她摸着小腹,记起前世女儿可爱的模样,眼底忧伤而坚定。 “柔儿,你放心,娘亲会好好护着你的。” 前世,阮俪语最幸福之事便是有了三个可爱至极的孩子,她曾想过就算顾晋明不爱她,只要有孩子她也没有遗憾了。 可老天就连她这仅剩的一点希冀都要夺走。 同年以内。 女儿摔下假山没了命;大儿子接着落水溺亡;还有小儿子,竟是被马踩死! 如此蹊跷死法,叫她如何认? 只是不管她如何恳求,顾晋明权当意外,不肯信她半分。 阮俪语压下满心哀痛,给自己开了份安胎药,交给婢女去抓药。 接着,她又画了一枚玉佩。 ——这是当年在大儿子落水的池塘边找到的,唯一关于真凶的罪证。 前世阮俪语没能寻到真相,今生没了玉佩,她怕时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 将其收好后不久,婢女前来请她去用晚膳。 膳厅里只有老夫人。 顾晋明大部分时间都在忠国府,现在新婚他过来得勤,三日能来一回,后来生了儿子后,他便半月才会过来一次。 饭间,老夫人担忧嘱咐阮俪语:“明日我们去忠国府赴定亲宴,你需得注意。” 阮俪语愣住,心头一颤。 即便她跟顾晋明已经成婚三月,可在忠国府,他还是未婚状态。 顾晋明一子挑两门,所以要娶两位妻。 恭国府一位,忠国府一位。 阮俪语是他恭国府中的妻,他在忠国府还要另娶一位妻…… 阮俪语抑制情绪,语气平静:“儿媳明白了。” 次日,忠国府。 定亲宴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汇聚在院中看女方晒嫁妆。 大红色的木箱抬到院中打开,金银头面在太阳下夺目亮眼。 礼生在旁高声大呼:“夏家嫁妆共四十八抬,价黄金千两!” 周遭宾客皆惊呼不已。 “不愧是尚书府大小姐,比恭国府那位强不止一点吧?” “肯定啊,那不过是西北宛城来的土包子!” 窸窣的讨论声入耳。 阮俪语站在屋檐下,神色隐在阴影里。 鲜少有人知,她娘家徐家乃是西北首富,入京来的嫁妆有一百二十八抬,价值数万两黄金。 前世,景王谋反,顾晋明领兵被困宛城,瘟疫横行。 她便将全部嫁妆换做药材都送去给顾晋明,可最后顾晋明活了下来,她的娘家人却全部陨难。 想到这些,阮俪语心口又是一痛。 晒罢嫁妆,夏家大小姐夏芷凝从人群走出。 阮俪语就见一旁的顾晋明立即主动上前去迎。 即便顾晋明还是那一贯冷淡的神色,看起来跟对自己没什么区别。 但阮俪语知道,他从不会待她如此主动。 只因夏芷凝才是他顾晋明心中真正的唯一的妻。 这时,礼生开始报男方聘礼—— “陆家聘礼六十四箱!价黄金万两!” 聘礼与当初给阮俪语的并无大差。 除了…… 礼生随即着重喊—— “另有陆世子亲狩的大雁一对!” 旁人纷纷赞叹:“三书六礼鸿雁为信,一生一世一双人!足见陆世子对夏姑娘用情至深!” 字字句句煎熬阮俪语的心。 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得真好。 如今重新审视这些,阮俪语才明白前世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定亲宴的最后。 是夏芷凝前来敬茶。 “嫂嫂,喝茶。”夏芷凝朝她腼腆笑着。 前世,阮俪语跟夏芷凝基本上各居各府,鲜少碰面。 但阮俪语也记得她温和友善,知书达理。 前世这个时候,阮俪语为顾晋明定亲一事伤心至极,夏芷凝敬茶时,没忍住孕吐当场作呕。 顾晋明认定她是故意为之,直到娶夏芷凝前,都不再见她。 回神,今生的阮俪语淡然伸手去接夏芷凝的敬茶。 可谁料,她手才刚碰到杯沿,夏芷凝就松了手! 第3章 眼见滚烫的茶水就要翻倒在夏芷凝手上,阮俪语手便迅速往前一伸。 茶杯掉地,阮俪语手上通红一片。 分明伤的是她,哭得惊慌失措却是夏芷凝:“嫂嫂!没事吧?是我手误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阮俪语还没开口。 顾晋明已经挡在夏芷凝面前,沉眸定定看过来:“芷凝不是故意的,还请嫂嫂莫责怪于她。” 被滚水烫自没有被火烧痛,却也钻心。 阮俪语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对面的夏芷凝。 前世十年,如今她才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女人。 所有人都注视着阮俪语,此时她怕是拧一下眉,都要落上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于是,阮俪语一边伸手展示手上的红处,一边温声道:“只是烫伤罢了,夏姑娘肯定不是故意的。” 这下,众人诡异的视线看向了夏芷凝。 夏芷凝眼泪一顿,只得柔柔欠身:“多谢嫂嫂大度。” 回到恭国府。 阮俪语自己在屋里上药时,顾晋明推门而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她。 “用这药涂抹,明日应当就会无碍。” 阮俪语愣了一下,才接过:“多谢世子。” 这称呼让顾晋明不觉眸色微沉。 室内安静下来,平日都是阮俪语主动找话题,现在她沉默了,顾晋明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相处。 于是只能起身到书桌翻书。 忽然,他看见了阮俪语夹在书本中的玉佩画像。 顾晋明登时眉头一皱:“你怎么有这个?” “你见过?”阮俪语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前世,顾晋明是在女儿死后才第一次见这玉佩…… 可紧接着。 她听见顾晋明回答:“这是我送给芷凝的。” 霎那间,如雷轰顶! 阮俪语手中的药瓶直接掉落在地! 满耳的嗡鸣中,她想起顾晋明前世的话:“仅仅一块玉佩,或许是哪位过路人掉的,你何必执拗不放?” 那般理所应当,那般轻飘飘! 难怪他不肯彻查,难怪他劝她放下,难怪他无动于衷! 原来根本就是在包庇夏芷凝! 阮俪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指甲陷进肉里,她死死盯着顾晋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顾晋明一怔,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滚出去!” 阮俪语情绪激动,当场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狠狠砸了过去。 茶杯砸在顾晋明的身上。 顾晋明脸色瞬间冰冷:“你疯了是吗?” “陆世子若是看不惯,那便驱我出府便是了!” 阮俪语语气异常强硬。 那架势让顾晋明脸色难看至极。 他盯着阮俪语片刻,甩下一句“不可理喻”后,大步离开。 手背烫伤还在泛着密密麻麻的刺痛。 阮俪语死死攥紧桌布。 她想起女儿去世前还在甜甜同自己撒娇:“娘亲,柔儿最乖了,柔儿是大姐姐!” 又想起,女儿的尸首被泡得面目全非! 心口痛得好似要裂开。 翌日早晨。 阮俪语刚到膳厅,老夫人张口便是问责:“你昨夜将晋明赶出了府?可有此事?” “……是。”阮俪语一怔。 老夫人神色发冷:“你做得什么傻事!嫁入府已有三月,肚子本就迟迟未有动静,如今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