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我要见梁锦睿!” 可直到嗓子都喊得嘶哑,泛起血腥气,也没有再得到任何回应。 穆若清以为梁锦睿依旧不会来了。 柴房门却突然打开,他穿着玄色飞鱼服逆光而来。 “你想干什么?” 穆若清撑直疲惫的身体,平视着他:“我要见我爹!” 梁锦睿拒绝得干脆利落:“此案事关重大,圣上严令禁止任何人探视。” 他黑眸寂然,看得穆若清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浸入了冰水中,冻得牙关都在打颤。 她知道,以梁锦睿如今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让自己去看一眼父亲并非难事。 不是不能,而是他不愿罢了…… 以前的梁锦睿,从来都不会拒绝穆若清的任何要求。 即便再无理,他也会一脸纵容地点头:“好。” 从来都没有食言过。 可那些美好,再也回不去了! 更何况现在的梁锦睿,都要和姜云梦成婚了…… 想到这,穆若清终于想起了什么。 她从怀中拿出一份婚书,递给梁锦睿:“只要你能带我见我爹,我便将这封婚书还你,让你可以名正言顺的迎娶姜云梦。” 这婚书是梁锦睿的爷爷感念梁穆两家的情谊,在离世前亲手所写。 他们的婚事也是那时定下来的。 穆若清是真的以为自己会嫁给梁锦睿,成为他的妻子,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日这般…… 她也不知道梁锦睿会不会同意,可这是自己唯一拥有的了! 出神间,手心一空。 穆若清茫然抬头,就听到梁锦睿说:“我带你去见。”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是为了姜云梦吗? 穆若清心脏骤然一疼,像是刀绞一样。 她不敢再深想,按着梁锦睿的安排,换上锦衣卫的衣服后便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诏狱阴冷。 穆若清望着前方似乎没有边际的黑暗,心脏也一直悬着。 突然,梁锦睿的脚步停了下来。 “到了。” 穆若清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去,瞳孔剧烈地一颤—— 就见她父亲正仰面躺在草席上,双眼紧闭,胸口没有一点儿起伏…… 第5章 “爹!” 穆若清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脚步凌乱的朝牢里跑去。 不过是短短几步,却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 到穆父身前时,穆若清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她颤着手去摸父亲的鼻息。 然而……什么都没有。 父亲……死了! 穆若清跪在那儿,怎么都无法接受,浑身都在抖。 梁锦睿看在眼里,淡凉出声:“看过就走吧。” 穆若清身形一僵,转头看向梁锦睿时,双眼无光:“是你杀了我爹吗?!” 她不想误会,想要个真切的答案。 梁锦睿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样的安静,却像一汪寒泉,将穆若清最后的希冀扑灭! 她猛然起身冲向梁锦睿!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剖开他的胸膛,好看看里面的心肝,究竟是不是黑的。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对父亲,这么对穆家,这么对自己! 可刚走了一步,她的眼前就开始天旋地转,整个人朝地上栽去,失去了意识。 …… 穆若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父亲的一头青丝尚未变成白发。 他站在家门口,笑容温柔又慈祥。 而幼时的自己正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扑进了父亲的怀中。 她好像说了些什么,父亲便纵容地将自己高高举过头顶,放在了肩上…… 梦境在此处戛然而止。 穆若清睁开眼,就听见耳边的喊声:“穆小姐醒了,快去叫大夫,禀告指挥使!” 之后,有许多人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梁锦睿,是最后来的。 穆若清对他的脚步声再熟悉不过。 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着父亲死去时的惨状。 更不想看到梁锦睿这个害死父亲的凶手,干脆望着头顶的床帐问:“我爹的尸体在哪?” 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乱葬岗。” 他居然把父亲扔到了那样腌臜的地方! 穆若清心神猛地一震,血腥气瞬间涌上了喉头。 她僵硬的转动着脑袋看向梁锦睿,试图从中找出难过的神情来。 可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漠然得,仿佛只是死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在穆府待了那么多年,父亲对他的好和恩情,好像都随着那年他的离京而烟消云散了…… 穆若清唇舌发苦,随后自嘲一笑。 到了这一刻,自己竟还对他抱有期望! 若梁锦睿还有半点在意,父亲也不会死了吧? 她在心里骂着自己,然后移开视线,摇摇晃晃地起身,撑着孱弱的身躯往外走去。 经过梁锦睿时,穆若清脚步顿了顿,心中有千言万语。 她想问为什么,也想痛骂他一顿。 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离开了梁府。 穆若清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乱葬岗,在尸堆中找到了父亲的尸体,用板车拖回了穆府。 死者为大,无论如何,她得让父亲体面地离开。 穆家只剩了穆若清一个人,她独自在家中设了灵堂,挂起了白幡。 树倒猢狲散,从前门庭若市的穆家,此刻竟无一人敢来吊唁。 穆若清就这样在灵柩前,跪了一日一夜。 饶是内心再悲痛,她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她始终记得父亲的教导,穆家的儿女,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骨气! 直到晨光微熹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梁锦睿一身飞鱼服,气势凛然,显然不是来祭拜的。 二人对视间。 大队人马从他身后涌入,持着兵器将灵堂里跪着的穆若清羁押住。 梁锦睿也开了口:“奉圣上口谕,将罪臣穆靖远之女穆若清,捉拿归案!” 第6章 从决定为父亲风风光光送葬的那刻起,穆若清就预料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结局。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领命来的人,是梁锦睿。 他……还真是不放过任何加官进爵的机会啊! 穆若清心里忍不住发涩。 对上梁锦睿那双冷寂的眸子时,她轻声道:“我跟你们走,别扰了我爹安宁。” 语毕,便率先往外走去。 穆若清一身素缟,虽然瘦弱得仿佛随时要随风而去,但身形却始终端庄,步伐稳而决绝。 像是永远都不会被打倒一般。 直到踏出穆府门的那刻。 她看着门口围观的百姓,突然停下了脚步。 羁押她的锦衣卫目光警觉地抽出绣春刀,架在她脖子上。 “老实点!快走!” 刀刃冰凉而又尖锐,顷刻间就有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 穆若清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在众人的注视中,她继续往诏狱的方向走着,口中却一直在喊—— “穆家无罪,我父亲是冤枉的!” “穆家无罪,我父亲是冤枉的!” …… 一步一句,字字泣血。 看她这副样子,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她这样子,穆家的案子难道真的另有冤情?” “是啊,穆大人平时的确看起来并不像是贪赃枉法之人……” 一时间,穆府一案在玉京城中掀起了很大的风波。 此时,诏狱内。 穆若清被绑在刑架上。 蘸着盐水的铁鞭,一遍遍抽打着她的身体,逼她承认穆府之罪。 可从始至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