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颔首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艰难咽着口水,小心翼翼问:“昨日……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胤昭背你回房的,他将你放到榻上时,你还在说胡话呢!” 当时客堂中正待出发的三人,眼看着胤昭将不省人事的茗城背了回来,无不惊诧疑惑,尤其云时,更是忧心愤懑。 而胤昭则依旧一脸从容得意地任由她胡言乱语,一边“嗯啊”回应着,一边上楼将她送回房。 “我……说了什么胡话?”她感觉有一股诡异的心虚,将她的脏腑直至手指尖,都凉了个透,还有数不尽的银针疯狂扎着她的每寸肌肤。 “你说什么……好看,什么很软……”白玉尘转着眸子回忆。 茗城闻言脸上莫名一羞,有些无地自容地捂上白玉尘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你们昨日发生什么事了?”白玉尘探过头好奇问。 茗城却阖眸长长吐纳良久,终是将她推了出去。 绝对不是自己担心的那样! 茗城试图说服自己,靠着门平息心跳,并逼着自己不去回忆那些零碎的记忆,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索性离开房间去寻众人。 踏出房门之际,她再次一头撞进胤昭怀里。她努力压制着打鼓似的心跳,却在迎上他的目光时,仍是被那些模糊又破碎的记忆冲破了理智,随即,她的脑海里便只有这个人的脸和唇,情不自禁地开始想一些羞耻之事。 这一刻,她只想赶紧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但挖土埋坑的速度,终是不及立即消失来得快。当她妄图从他面前逃离、假装视而不见时,却被他快速抓住手臂拉了回来。 “你急着去哪?” 他温润带着笑意的脸逐渐向她凑近,迫使她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直到靠至墙角再无可退之地时,停下脚步,双手抵到她耳侧,目光在她眉目间逡巡游移,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轻柔缓慢。 “撩完便忘……”他身上的那股清香已令她思绪拧成死结,并且,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气息已变得急促又浑浊,“嗯?” 她小心翼翼地向旁处躲了躲,并强词夺理、巧言诡辩道:“你昨日一定是认错人了……” 他却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令茗城浑身又是一阵针扎。 “有没有人与你说过,你的酒品……真的很差!”他低沉细腻的嗓音在耳边回荡,她不禁缩紧了身体,“以后……不许与别人喝酒,尤其是男子。” 她算是觉悟到,自己又是因着醉酒惹事了,惹的还是这位债主。她逼迫自己快速思索对策,心中却不争气地荡漾起那股酸痒的甜腻,脸颊与嘴唇也不自觉地火热起来。 而胤昭最终却只是笑得更深,缓缓放下手,任她逃离。 “上神,”他戏谑地叫住仓惶逃窜的她,“楼梯在另一边。” …… 长和洲,苕华城。 金碧辉煌、画栋雕梁的楼宇之间,庭院开阔。这是一处堪比皇家宫苑的宅邸,却仅仅是一城之主的住所。 正殿前的月台中央,柳致知忐忑地坐在太师椅上,眼望台下两侧,又看看面前走来走去的悬钟,不知所措。 他的两旁分站着筑宾浮郄二位长老,也同看向台下,时不时还会露出奸笑。 台阶下,跪了一排战战兢兢的男子,皆是从城中或者城外附近村落抓回来的壮丁,用以修建祈福塔的。而他们之所以会如此恐惧畏缩,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秘密——无论祈福塔是否建成,他们都没命活着回家。 那所谓的建塔,不过是他们乱抓壮丁的借口罢了。 悬钟走下台阶,站在几人面前,忽然抬起手掌,一股无形吸力仿佛正在吞噬着周遭一切的生命之气。才顷刻之间,他面前两个七尺壮丁便成了一堆枯骨。 旁处其他壮丁见此情形,呆作一团,在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便再无暇顾及什么礼数规矩,纷纷踉跄爬起来欲向大门处逃跑。 但悬钟却并未给他们逃离的机会。吸食完一个精气后,他慢慢向前,逼近几个欲夺门而去的壮丁,慢条斯理地再次抬起手掌。 庭院中又恢复成最开始的平静。 悬钟回到月台上,心满意足地展开双手,享受着这些壮丁精气所带来的加持,令他精神十足,功力大增。 柳致知哑然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不知作何言语。在悬钟不以为然挥手令魔兵处理尸体时,才惶惶开口:“你不是说……只要我答应做这城主,你便不杀人了么……如今为何……还这般残忍?” 悬钟堪堪走到他身前,双手撑在扶手上,凑着他的脸幽幽道:“我只是答应你,不再每日杀一人……” 第82章 往事不可追(一) 青昱、长和两洲的战事,近十年来,一直未停歇过。而处在两洲交界处的百姓,更是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一个月前,位于长和洲最西南端的玉都城迎来了他们的新城主。这位新城主据说乃是魔神降临,麾下有天兵数千,仅十天便大败了对方数十万军队,并一举拿下了对方的大本营,苕华城。 数千对战数十万,这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据一些逃兵所述,这所谓的魔神手下有一位神武威猛的大祭司,拥有一种极怪异恐怖的魔功,可在数十里之外操控大地,能将敌方军队瞬间瓦解,加之层层刀枪不入、不惧死亡天兵的压山之势,可谓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而苕华城内的百姓,原以为平息了两洲之间的战争以后,能够迎来新的安宁生活,却不想,这位魔神居然是一位极凶残、暴虐、昏庸、奢靡之辈。 自攻下苕华城并入主城中以来,他不仅未着手改变城内匪盗强抢之风,反而时常下令抓捕城内外壮丁前往修建所谓的祈福塔。 这些壮丁却只限于普通百姓之家,那些高官显贵、名门世家的公子哥依旧是夜夜笙歌,整日流连花街柳巷却无人管束。 一时间,苕华城的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唯有忍气吞声,由妇孺老汉出门劳作行商来维持生计。而那些壮年男子,却只能躲在家中,唯有乔装打扮一番才敢偷偷出门。 …… “你可曾听闻苕华城之变?” 南风与胤昭站在车马旁,等待着拜别田彩云的茗城。那依山傍水之地,是她为田彩云建起的墓碑,其后还有一座小小衣冠冢。 胤昭颔首,望着度邑城上方的天空阴沉一片,却异常宁静,似有暴雨将至之兆:“悬钟明显是在护那万相镜之湖。” 回想起数日前,正在城外追捕阿琴的自己,被匆忙降临的阳溪拦了去路。 他终于带来了回信。 万相镜的具体下落。 “你是如何得知此消息?”彼时,胤昭对阳溪能及时得到这种讯息感到惊疑。 从落空崖的万相镜碎片,到苕华城外活死人的突袭,再到被阳溪知晓万相镜下落,仿佛都是背后之人设好的局,等着他们一步步走进去。 “我按照你先前的嘱咐,在伏羲琴附近设下追踪术法,结果发现……”阳溪压低声音,面色沉重下来,“破军接触过伏羲琴。后来我便一直暗中跟着他,发现他常与一位仙娥私下会面,还将一枚传音符交与她,令其带下界。” “后来我查阅云册发现,与那位仙娥下界时辰完全吻合的,整个九重天只有一人——你宫中的蝴蝶仙。” 胤昭忽然有种意料之中的明朗。当年伏羲琴旁的那根发丝,并非茗城亲自落下。而同时能接触到她,又能自由来去九重天与誉华宫的,唯有蝴蝶仙。 至于阳溪,为了引出更多阴谋,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在他们之后的谈话中,探听到了万相镜的下落。 只是他却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向玄苍请命,带兵下界收那尊法器。 得了令的阳溪,即刻携着数十天兵匆匆赶往万相镜的所在之处。谁曾想,那法器所出幻象实在祸乱人心,只片刻功夫便能令一个心智坚定之人忘却自身一切,陷入幻境中流连忘返。 万般无奈下,阳溪只得寻来将此消息告知胤昭,并请他出手相助,救出被困天兵。 在青昱洲与长和洲领土接壤处,有一片由十余个散落湖泽相接而成的山水之地,当地人称之为大野泽。而早已化身成湖泽的万相镜,则藏身其中。 当二人一路腾云踏雾到达大野泽附近时,一直藏于胤昭袖中的碎片竟快速有了感应。 顺着阳溪所指方向望过去,那片湖泽也随着碎片的感应,腾起万丈迷雾。 胤昭不由感叹,这万相镜之所以会丢失、变成如今这般,其实也与他和茗城有着莫大的关系。 见阳溪正要冲过去,胤昭将他一把拦住:“莫要冲动!” “胤昭,此刻那些天兵们正是在那片幻境中,不踏入幻境,便无法将他们救出!”阳溪终还是先一步跃了出去,远远传来他急切坚定的声音,“本君心无畏惧,还能怕了一个幻境不成!” 胤昭惶恐,只得追上去。才落到湖畔草地上时,他们便被那些迷雾重重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