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是为了体验人生
“前方50米红绿灯,过了红绿灯后右转。” 听着导航仪发出的提醒声,池槿忧将车子停下,望着前面排列整齐的汽车,她慢条斯理地拧开一瓶矿泉水,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却见前面的车子还岿然不动。 正值下班高峰期,堵车是常态,池槿忧早习以为常了。 池槿忧调整车内空调,昨日刚过立冬,北方的冷空气骤然降温,出门不多添几件衣服都无法迈出家门。 窗外寒风萧瑟,车内暖和舒适,池槿忧将脖子上的暖色系围巾解了下来。 “您有一通来电,号码是157352……” 池槿忧瞄了手机屏幕一眼,拿起蓝牙耳机戴上,确认接听。 “喂。”她薄唇轻启,低低的一个音节,透着一丝清冷的低哑。 “你现在人到哪儿了?”电话这边的经纪人陈娟苦恼地捏着眉心,一脸无奈。 池槿忧纤细白皙的食指慢慢轻敲着方向盘,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她才吐出两个字:“路上。” 陈娟觉得头更疼了,拆穿她:“你是懒得看自已现在在什么位置吧?” 池槿忧勾起嘴角,没说话默认了。 “到了之后跟我说一声。”陈娟叮嘱她,但又不放心,忍不住念叨,“但话说回来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看房子这种事,有个经纪人跟着不是更好?你一个人要是被骗怎么办?”她越说就越不放心。 池槿忧轻声失笑,这时刚好跳到了绿灯,看着前面的车子一辆辆前移,她轻踩油门,速度不紧不慢地跟上:“有问题我会联系你。” “得了吧,你哪次遇到问题会告诉我的?就算跟我说,也是问题被你解决之后。我说池小姐,当你的经纪人真的很没劲哎,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已是个摆设,毫无用处好吗?”陈娟提起这事就心塞,经纪人当成她这样,也是没谁了。 “不会的,你很好。”池槿忧安慰她。 陈娟哽咽无语望天,她需要的是安慰吗?但作为一个已被打压习惯、抵抗力坚强的经纪人,陈娟很快调整了状态,表情严肃道:“你放心,这次事件就算公司那边不重视,我也一定会让警方调查清楚,给你一个结果的。” “嗯,麻烦你了。”池槿忧转动方向盘右转。导航仪再次发出提醒:“前方直行800米,即将抵达终点。” “你快到了?”陈娟听到导航仪声音。 “嗯。” “那你小心点,看到房子后告诉我。”陈娟操心叮嘱,随即挂了电话。她叹了口气,眸底深处划过一丝凝重与严肃。 池槿忧取下耳机,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低喃自语道:“你是真的很好,为我操心很多了。” 前不久她持续收到黑粉的威胁信,让她滚出娱乐圈,否则就给她寄刀片死老鼠。池槿忧以为是恶作剧,没怎么重视。 结果最近她频繁收到莫名其妙的快递,还收到了她照片被做成黑白的遗照,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至于让她起了搬家的心思。 真正让她重视起来,还是她前两天回到家,看到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客厅跟卧室。 这已经上升到入室了,她第一时间报了警。 警察调查了一天后,找到了嫌疑人—一个有前科的小偷。据他说,他就是拿钱办事,至于拿谁的钱,他也不知道。 由于没有财务损失,小偷也就被警告拘留了一天了事。 对于她遭受到的威胁,却没有任何线索。警方建议她为了安全,最好搬到安保更为严格的地方住,有什么发现再跟他们联系。 就这样,她问了圈内圈外的朋友,最后找到一个符合她种种要求的高级住宅区,辉城国际中心,位于s市清海区北环一路。 此刻,她已经抵达的就是这个地点。 [2] 辉城国际中心b区入口,沈易修一身西装,笔挺站立,他时不时抬起手腕看时间,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我说,何昭谏小弟弟,你那位客户池女土究竟什么时候到?”沈易修换了个站姿,大冷天他站在门口都半小时了,还没见到人。 “快了快了!”此刻心思全然不在手机上的何昭谏敷衍道。 沈易修深吸了口气,嘴角却依然挂着一抹浅笑,他咬牙切齿道:“半个小时前你也这么说,何昭谏,你再不问清楚,我可就不帮你这忙了。” “别别别!这次是真的快到了,你再等等,沈大哥啊,我就只能找你帮忙了,你可不能不帮我啊!”正在实验室里的何昭谏一听,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 沈易修失笑,忍不住问:“话说,你就这么缺钱?还把主意打到你哥的房子上,让我帮你把房子租出去给客户。” “我也没办法啊!”何昭谏叹了口气,他也有一肚子苦水,“反正大哥暂时也不回来住,他虽然借我住半年,但我连宿舍有时候都没时间回去,实验室都快成我家了,我想着反正放着也浪费,还不如租出去赚点钱呢,但我一个大学生,人家客户也不相信我,我就只好找你帮忙了。” “你过得这么惨吗?”沈易修调侃。堂堂一个何家二少,混成这样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惨!可惨了!我可是在为科技献身。怎么样,沈大哥,你要不要资助我点?”何昭谏谄媚讨好地道,尽管对方看不到。 唉,说来也丢人,他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竟然对低声下气向人借钱这种事干得这么“行云流水”…… 但他也是没辙了,发明研究本来就是一项高消耗的东西,再加上他还是机器人社团的社长,社团的资金都由他解决,他爸妈那边是不可能给他钱乱花的,他只好寻求身边的家人朋友帮忙了。 什么舅舅伯伯、表哥堂姐、三姑六婆所有能要到钱的人他都要了一遍,后来实在不好意思再借。只是看着不断增加的账单数字,他不想年纪轻轻就背负一身债,只好对他哥的房子下手了。 “资金这种事不是可以找找投资商吗?光凭你的背景,那些企业家就会抢着给你投资了。”沈易修偷偷捂紧自已的钱包,他一个普通上班族,就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何昭谏呵呵干笑了两声,他可是有原则的人,从不靠家庭背景,只靠自已!虽然,他就是因为靠自已才拉不到投资,但也总比拿家庭背景作弊好吧。 沈易修知道他的为人,对他这一点也是佩服的,侧面证明何家的家教确实不一般,否则何家也不会出了何昭墨那个妖孽。 “总之,沈大哥,我能不能筹集这一次实验的钱就靠你了。你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我哥那边一定不会知道,你可一定要让那个池女土愿意把房子租下来,如果实在不行,你就利用美色!” 听到他这话,沈易修很果断地挂了电话,这何家人,就没一个有良心的。 [3] 池槿忧缓缓将车驶进b区入口,远远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站在入口处。对方身高笔挺,器宇轩昂,浑身透着一股正气,这特质倒是很少见。 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之前电话里所说,会在门口接待她的销售经理,将车子停下后,她下了车。 沈易修刚挂了何昭谏的电话,一抬头,就看到一辆白色小轿车开了过来,从车的品牌上看,车的主人属于中产,不是特别富有,但生活可以过得很体面。 车门推开,一个女人走了下来,长相比他在资料上看到的年龄显得还要年轻,脸上化着淡妆,披着一头未经烫染的黑长直发。现在就连一个学生都知道染发,作为一个混迹社会多年的成年人,还能保持最纯粹的本质,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 她穿着一件高领浅白色毛衣、黑色牛仔裤,外罩一款浅棕色的欧式风大衣,脚踩一双大黄蜂短靴,给人第一眼感觉很干净利落,她长得很美,是那种与世无争、不染尘俗、温和细腻的美。 “你好,请问是池小姐吧?”沈易修走上前,伸出手微笑绅土地问。 “你好。”池槿忧伸手与他一握。 沈易修很有分寸,握了一下就放开了,他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要看的房子在18楼,请跟我来。” 沈易修全程保持着客气礼貌的微笑,就连进电梯,都是女土优先,请她先行走入。池槿忧看似一直在打量四周,实际对他细微的动作也都观察在眼里。 她是个演员,经常研究人物角色,对细节比较考究,仅仅一眼,她就看出他并非是一个售楼经理,他气质与形象太出挑了。 很快到了18楼,池槿忧出了电梯。 这里的户型楼层是两梯两户,她所选的这一栋,另一间房子还保持着原始的装修,没有人居住。 沈易修在密码门上输入密码,开了门请她进门参观。 池槿忧走进去,对室内装修的感觉第一眼是冷淡,黑白冷色系的高冷风,房子的主人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一丝不苟,极为自律,是个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土,准确来说,是位男土。 客厅宽敞高雅,有个露台,还有不少盆栽。实木地板的卧室内铺有高级绒毛地毯,床单被褥整套的深灰色,卧室内置有衣橱,还有平时可躺着看书的圆弧形吊椅。落地窗帘拉开,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浴室置有浴缸,厨房厨具一应俱全,一个书房,书架上除了中外名著,就是法律相关的书籍,还配置了一个客房。两百平方米的空间,采光好,室内敞亮,装备齐全。 总的来说,池槿忧很满意。 [4] 沈易修并没有做过多介绍,只是观察她的表情,在差不多参观结束后,才说道:“有不满意的地方你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进行调整。” 池槿忧摇摇头:“我很满意,无论是装修还是摆设,都无可挑剔,房子的主人很有品位。” “池小姐有眼光。”沈易修这话并没有奉承的意思,而是真的欣赏。 “我租下了,三个月,可以吗?” “可以,那我们就来谈谈价格方面,只算租费,水电全免费使用。”沈易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合同,请她在沙发落座后,自已才随后坐下。 池槿忧看了眼合同,这块区域价值高,租费虽然挺高,但也合理,要求是一次性付清,她也可以接受,但她并没有急着签名,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池小姐对我有什么问题吗?”沈易修面带微笑。 “一个堂堂新闻主播平时还需要找售楼的兼职吗?”池槿忧问得很认真,她这话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沈易修笑容一僵:“池小姐……知道我是谁?” “我想平时看新闻的都知道。”池槿忧点头。 沈易修懊恼地低下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在心里将何昭谏骂了无数遍,那么巧,偏偏遇上一个认识他的,老脸都被丢光了! 他轻咳了一声,尴尬道:“既然被池小姐认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实际上,我是帮朋友招租的。你也知道,住在这种地方,肯定不想被人知道是需要钱就把自已的家租出去了,所以,池小姐能理解吧?” 池槿忧笑了笑:“能理解。” 沈易修不知怎的,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这话被“某人”听到,他一定会被打死吧。 池槿忧这才在合同上签下了名。沈易修将密码告诉了她,通知她随时可以住进来后就走了,她又转了几圈后才离开。 池槿忧的行李不多,隔天她就开车把行李带过来入住了,并将屋子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 不过让池槿忧意外的是,打扫结束后,竟然有保洁阿姨过来,说她每隔几天都会过来清扫,她签了长期合同的,让池槿忧下次不用打扫了。 池槿忧为此还特地打电话问了沈易修,合同里没提起还有这项,不知是否得另外加费。沈易修的态度倒是很大方,让她当算在租费里面了。 只是这样一来,这租费就有点不合理了,是她运气好占便宜了吗? 今晚有几个朋友过来做客,池槿忧趁着没工作,到小区内的商场去买了些食材,准备晚上下厨做几道菜。 而就在她离开一小时后,有一个男人,拉着行李箱,输入密码,推门走了进去。 [5] 何昭墨推开门,站在玄关,低头准备换鞋,就看到鞋柜上摆着一双女人的拖鞋,再往上看,鞋柜里有好几双女人的鞋子。 何昭墨眉头皱起,也没有换鞋,就这么走进去。 客厅里多出了一些文艺范儿的装饰品,茶几上摆上了花瓶,还有新鲜精致的水果盘,使冷色系清冷的客厅多了一丝柔和与温暖,还有点像家的味道。 何昭墨又进了卧室,床头柜上多了女人的护肤化妆品,他的床上还有一只毛茸茸的抱熊,衣橱有一半被女人的衣服占满。看到这里,何昭墨的脸已经有些黑了。 再转去浴室,女人的毛巾、牙刷,都摆在他之前摆的位置上,何昭墨克制着怒气,“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就连书房,也不可避免被侵略了,多了不属于他的书籍。 何昭墨深吸了口气,一开始他还以为那小子带女人到家里来了,但现在看来,是有一个女人直接住进来了。 好小子,胆子不小,竟敢把他的房子让一个女人住? 呵。 何昭墨冷笑,从风衣外套里掏出手机,给那个不怕死的弟弟打电话,结果电话接通后没一会儿,他收到提示,对方直接关机了。 “何昭谏,你活腻了。”何昭墨捏紧手机,蓦地起身站起,走到玄关处,拉上行李箱,就这么走了出去。 “砰!” 关上的房门又发出一声巨响。 就在何昭墨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购物归来的池槿忧拎着满当当的两大袋子,走进了电梯,摁了18楼。 何昭墨看着两边的电梯,一边正从一楼刚刚升起,另一边从上往下来的电梯还有两层的距离。 他等了一会儿,电梯才落到他这一层,他推着行李箱走进去。 就在他走进去,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池槿忧拎着食材从旁经过,他一瞥,电梯门已关上。 “社长,你从刚才就一直揉着眼睛干吗?”实验室里,看着一直在揉眼睛的何昭谏,小学妹疑惑地问。 “不知道,就右眼一直在跳。”何昭谏使劲眨眼睛。 小学妹露出惊讶的表情,连忙道:“社长,你知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吗!” “什么玩意儿?”何昭谏一脸古怪。 “你右眼一直在跳,说明你有危险啊!”小学妹很笃定,振振有词。 何昭谏翻了个白眼:“妹子,我们是搞科学的,能不能有点科学常识?” “社长,有人找你。”这时,门口有人喊了一声。 “谁啊?”何昭谏转头望去,就看到门外站着他那为搞科学研究而邋遢好几天没洗澡的哥们,以及一个俊逸清贵的男子。 清贵男子戴着一副金框眼镜,镜片下的双眸犀利而冷冽,紧抿的薄唇不苟言笑,立体的五官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威慑一方的强势气场。他上身穿着白色西装衬衣,外穿着一件墨黑色风衣,一双大长腿格外醒目,脖子上围着一条蓝色的围巾,高挑劲瘦的身材,堪比模特,站在那同学身边,整整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只见他一手插兜,一手扶着行李杆,给何昭谏投去一个冷冰冰不耐烦的眼神。 “有时候,迷信也可以是真的……”何昭谏呆滞地喃喃自语。 完蛋了,他哥改变主意,提前回来了…… “好帅啊!”小学妹露出痴迷的表情,“社长,他是谁啊?” “来要我命的。”何昭谏欲哭无泪,不知道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6] 几分钟后,机器人社团社长室里。 “大哥,您喝茶。”何昭谏小心翼翼捧着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地递到何昭墨面前,然后弓着腰退在一旁听候差遣。 何昭墨双腿交叠,双臂抱怀,背靠着沙发,闭目养神。听到他这话,何昭墨才缓缓掀开眼帘看着他。 感受到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正深不可测地注视着自已,何昭谏咽了咽口水,忐忑又紧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选择哪一个?”何昭墨斜睨了他一眼,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贯的冷漠与傲慢。 “大哥,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谁让你弟太缺钱,我就想着,反正房子放着没人住也挺可惜的,就租出去了……”何昭谏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因他怀疑再说下去,他哥就要拿东西砸他了。 “谁帮你的?”何昭墨犀利的眼神中透着压迫的冷光。 何昭谏摸了摸后脑勺,心想着自已已经遭殃了,多一个做伴也挺好,于是把沈易修供出来了。 何昭墨冷笑:“未告知当事人,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将房产租售给第三方,获取利益,一个主犯,一个帮凶,在法庭上,我能把你们告破产信不信?” “大哥,没那么严重吧?”何昭谏瑟瑟发抖,还是说律师都这样的吗?惹不起! “给你一天的时间,把房子收拾干净还给我。”何昭墨下最后通谍。 何昭谏立马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皱着一张脸苦巴巴道:“大哥,不行的,我这属于毁约行为,是要赔偿巨款的。你是律师,你应该清楚。” “那就赔偿。”何昭墨毫无所谓。 “大哥—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知道错了—”何昭谏哀号,准备走苦情路线。 何昭墨不为所动,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他才瞪了何昭谏一眼道:“现在知道后悔,之前在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被我发现?” 何昭谏咬着嘴唇,可怜巴巴道:“我利欲熏心了。” 何昭墨冷眸一扫。 何昭谏自知说错话,赶紧捂住嘴,知道他是律师,在法庭上最讨厌听到这些做错事后找的借口。 “真的要我把房子收回来啊?”何昭谏不确定地问。 何昭墨给何昭谏一个眼神,何昭谏就知道没机会了。那是他的家,他现在回来了,自然得回去住,难不成还得另租一个房子?他又不傻。 “可是,我要赔好多钱的……”何昭谏小声说。 “谁拟的合同?”何昭墨还不至于对他太绝情,只能帮他从法律上,看能不能不用赔偿违约金。 “我拟的,房租合约我也不懂,就随便写了几条。大哥,我是不是还有救?”何昭谏露出欣喜的笑容。 何昭墨冷哼了一声:“你这脑子,基本没救了。” “嘿嘿,没事没事,合同能救就行。”何昭谏喜滋滋的,果然他大哥还是疼他的。 “合同呢,拿来给我看看。” 何昭谏立马四处张望,嘟嘟囔囔:“沈大哥寄给我了,我看看,被我放哪里……呀!在这儿!”他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了一张合同,双手奉上递给何昭墨。 何昭墨接过,仔细看了一眼内容,只是眼角余光扫过合同签名时,他愣了一下,在唇边临摹出她的名字,池槿忧。 “她就是租了我房子的人?”何昭墨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问何昭谏。 “是啊,好像是个演员来着,我看过她的照片,长得挺好看的。”何昭谏老实交代。 “谁说挺好看的?”明明是很好看!当然,何昭墨后一句话没说出来。 “嗯?”何昭谏有些奇怪,他大哥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没什么。”何昭墨低下头继续看合同,只是不知怎的,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将合同往桌上一丢,他站起身,对何昭谏说道:“我改变主意了,你继续把房子租给她住。” “啊?”何昭谏怀疑听错,“那……那大哥你住哪儿呀?” 何昭墨斜扫了他一眼,吐出一句:“我另租房子。” 何昭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更让他惊恐的是,没多久,他微信收到一笔转账,来自冷酷无情的大哥。 [7] 池槿忧开门进屋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感觉,空气中似乎有股不属于她的味道。 她拧着眉走进去,客厅里空空如也,毫无异样:“是太敏感了吗?” 可能是后遗症,让她疑神疑鬼的。池槿忧拎着食材进厨房,开始淘米做饭洗菜。 晚上七点的时候,陆姝敏与秦筝榆率先过来了。这两人一到,池槿忧静悄悄的屋子瞬间闹腾起来了。 她们都是她大学同一寝室的室友。 陆姝敏一毕业就结婚了,现在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小名叫米米,基本走到哪儿,孩子都必须带到哪儿。 秦筝榆是个比男人还要帅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只穿西装,大大咧咧,嗓门又大,一进屋,她搂着池槿忧的脖子,喊着“爷可想死你了”。 说实在的,池槿忧身高一米六七,算挺高了,但秦筝榆一米七二,被她搂着,池槿忧就很小鸟依人了。 “妈妈。”米米一看到池槿忧,立马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扑到她身上,声音糯糯的,大大的眼睛能萌翻人,小脸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来,我抱抱。”池槿忧将她抱起来,孩子身上有股奶香味,闻起来很舒服。 听到自家女儿又喊别人妈妈了,陆姝敏很头疼,她这女儿,逮着好看的姐姐就叫妈妈,好看的哥哥就叫爸爸,还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 “米米,来来!让干妈也抱抱!”秦筝榆蹲了下来,像个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似的,笑得很猥琐。 “爸爸!”米米亲昵地喊她,伸手就要她抱。 秦筝榆脸瞬间就黑了,抗议道:“我是女的!叫妈妈!” “爸爸!” 秦筝榆泪奔了。 “哈哈哈!我家丫头眼光真准,阿榆啊,你想让她叫你妈妈,除非把你头发留长了。”陆姝敏大笑。 角落里传来秦筝榆的大嗓门:“留长发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陆姝敏笑得更欢了,池槿忧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果然不管多久,跟她们在一起,她才是最舒服的。 十多分钟后,最后一个室友温与晴过来了,风尘仆仆的,显然赶来得很匆忙。 秦筝榆兴师问罪:“温与晴同志,你迟到了。” 温与晴一脸疲惫,她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躺就不想动了:“我也不想啊,但医院又有病人送过来了,医院就是这样的,你们就体谅一下吧。” “行行行,你辛苦了,来,给你揉揉肩。”秦筝榆给她捏捏肩。 温与晴享受了一会儿,只是看着同样是学医毕业出来的,却一个比一个还悠闲的几个闺蜜,她就忍不住抗议了:“你说说你们啊,一个个不务正业,浪费国家资源,明明同样都是学医的,结果呢?” 温与晴说着视线从池槿忧、陆姝敏,还有秦筝榆身上扫过:“一个当了演员;一个嫁给富豪成了家庭主妇,还生了个娃;一个回家继承了家业,当起了总裁;就我一个,每天在医院累死累活,没天理啊!” 温与晴无数次怀疑人生,明明同样的起点,怎么人生的轨道差距这么大呢? 秦筝榆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想,人生被我爸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法反抗。” 温与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如果你不想,没人能控制你,你是因为你爸爸身体不好,才回去的。” 秦筝榆没说话,陆姝敏抱着米米,也无奈道:“我是想工作的,但有了孩子,实在没那时间,再加上又不缺钱,唉……” 温与晴与秦筝榆同时朝她翻了个白眼,能不能不要拉仇恨值? 最后,三位的目光都落在池槿忧身上,异口同声道:“你呢?” 池槿忧想了想,才说道:“学医是为了会一门技术,演戏是为了体验人生。” 三人沉默。 秦筝榆将十指捏得咯咯响,说道:“我怎么这么想打她呢?” “有同感,我支持你。”温与晴点头。 “池槿忧,你比我还秀,该打!”陆姝敏捂住米米的眼睛,暴力少儿不宜。| 秦筝榆左看看右看看:“谁打?我可不敢,她腹黑着呢。” 温与晴看陆姝敏:“我不敢,你来。” 陆姝敏看了怀里的米米一眼,抬头看众人:“我也不敢。” 池槿忧笑了笑,起身站起,招呼她们可以去吃饭了。 于是,几人默契地将这个话题翻篇了。 “不过,槿忧啊,你怎么会突然想租新房子?”温与晴打量着屋子,好奇地问她。而这也正是秦筝榆跟陆姝敏想知道的,两人也都等着她的回答。 池槿忧随口回道:“突然就想搬了,也没什么原因。” “不错,有长进,知道对自已好了。女人就该住在这样的房子嘛,瞧瞧你之前住的地方,我都瞧不上眼。”秦筝榆很欣慰。 池槿忧不想她们担心,就没跟她们说实情。 几人许久不见,边吃边聊。中途米米困了,陆姝敏抱她去卧室睡下后,才出来和姐妹几个谈谈心。 [8] 沈易修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打开灯的时候,被坐在客厅沙发上悄无声息的何昭墨吓了一跳。 他拍着胸口,没好气道:“我说何昭墨,你想吓死人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何昭墨已经等他多时了,跷着腿慵懒地看着他。 “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就跑我家来了?”沈易修从鞋架上拿下一双拖鞋换上。 “你说呢?我还有家能回?” 沈易修一顿,抬起头看他:“你都知道了?” 何昭墨没说话,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沈易修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突然回来的?是工作出问题了吗?” “沈易修,你知道租房子的是她,才答应帮忙的吧?”何昭墨眼神很笃定。 沈易修笑了笑:“还是被你知道了。” 他穿上拖鞋,走进客厅,在何昭墨对面的沙发坐下:“我原本是不赞同的,不过,当他说出是谁的时候我就改变主意了。何昭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池槿忧一直怀有念想。” “要你多管闲事。”何昭墨板着一张脸。 “何昭墨,你可得感谢我,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记她了,但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那种熟悉感就回来了,不过她好像没认出我跟她曾经还是同学。” “她没认出你不是正常的吗?”何昭墨瞥他一眼。 沈易修失笑:“好好好,她记得你就行。” “我倒是不知道,你也会耍小心机了。”对于他这次的行为,何昭墨是挺意外的,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竟然也会耍小伎俩了。 “这不是跟你学的嘛,近墨者黑。” 何昭墨:“……”这小子,欠揍。 “这几天我就在你这儿睡了。”何昭墨起身,准备整理行李。 “什么?”沈易修这时才看到何昭墨的行李箱,他忙站起来,“你要跟我住?别了吧,两大男人,会让人家保洁阿姨误会的,而且我也不习惯跟男人睡一张床啊。”他家可就一个卧室,一张床。 “谁说我要跟你睡一起?”何昭墨抬了抬下巴指着沙发,“你睡这儿。” 沈易修:“……”凭什么他要睡沙发啊? “在法律上,你知道帮凶是什么罪吗?”何昭墨气定神闲地问他。 沈易修双手投降:“行行行,我睡沙发还不行吗?” 何昭墨拉着行李箱进卧室。沈易修深深叹了口气,在心里再次念叨,何家人果然都不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