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随着风渐渐覆盖京城,又如巨石压在苏媞心头。
她死死抑住心底翻涌的悲戚:“若我死在战场,你是不是也安心了?” 林母神色掠过一丝不耐,避而不谈:“你亲口说虎父无犬女,既已是将门之后,难道不该冲锋在前?” 话毕,她也不再多言,留下一句“你自己斟酌”便离去。 擦肩而过时,曾经让苏媞安心的茉莉香是那么的刺鼻,那么让她痛心…… 半晌,苏媞转身跑出沁春院。 林母早已不见身影。 天空飘起细雨,街上行人四散避雨。 苏媞捂着震痛的胸口,踉跄瘫坐在客栈旁的台阶上。 她攥着衣襟,混乱的思绪不断撕扯着脑袋。 忽然,一只抓着半个馒头的小手出现在眼前。 苏媞怔愣抬头。 一个衣衫褴褛、约莫六七岁的女童看着她:“大姐姐,你也饿了吗?这个给你吃。” 凝着那脏兮兮的馒头,苏媞一时忘了痛楚。 她抬手擦去女童脸上的灰:“快下雨了,你爹娘呢?” 女童没说话,头跟着眼帘垂了下去。 一旁揽客的小二接过话:“这孩子是跟着她娘从建州逃难来的,不过那妇人前些日子病死了。” 女童仰起头,漾出个纯真的笑容:“没事的,娘说等坏人被赶走,爹就会来接我回家。”7 苏媞心底狠狠一抽,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会的,你一定能回家……” 说话间,她望向皇宫的目光逐渐清明。 傍晚时分。 秦观从军务处回府时,就见多日不见的苏媞坐在摆满饭菜的桌前,不觉一愣。 “不是病了?怎么不去歇息。”他蹙起眉。 苏媞站起身:“我想着哥哥很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所以做了几个菜。” 秦观本想推脱,可对上她的目光,又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 沉寂中,只有碗筷的碰撞声。 烛火明亮,秦观却怎么也看不清苏媞的眼神。 他唤了声“姝宁”,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苏媞摩挲着筷子:“今日我进宫见了太后,太后说与我相谈甚欢,想留我在宫中住些日子。” 闻言,秦观动作一滞:“也好,你大婚在即,在宫里还能学点规矩。” 苏媞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眸中掠过丝痛色。 直至用完晚膳,两人也没能再说上一句话。 各自回房时,苏媞才得了秦观一句“进宫后莫要胡闹”。 沁春院。 苏媞抚摸着她第一次上战场时,晏父送给她的盔甲。 冰冷的触感渗进心底,化作寸寸牵念。 苏媞深吸口气,看向一旁红着眼的紫兰:“我跟总管说了,等我出征后,你就可以出府不用做丫鬟了。” 话音刚落,紫兰便跪下:“奴婢无父无母,若非小姐施恩,奴婢早就死在街头,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说着,她磕了个头:“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苏媞看着紫兰眼中磐石般的倔强,终是无奈叹了口气:“傻啊……” 夜阑。 晚风晃动着树叶,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媞走到床畔缓缓坐下,借着月光凝着正熟睡的秦观。 她伸手欲触摸秦观的脸,指尖却定在他眉眼上空。 “我一直在想,若我不是你妹妹,是不是就能堂堂正正的倾慕你,能无所顾忌的叫你‘平澜’……” 苏媞极轻的声音像是带着毕生悲凉。 她竭力忍着那因不舍而起的痛和泪:“每次征战你都在前方护着我,这一次,换妹妹护你吧。” 苏媞收回眷恋目光,悄悄转身离开。 罢了,只要秦观一生安康,她还有何放不下。 单薄的身影渐渐远去,秦观不知梦琅嬛付费整理见什么,微张的薄唇溢出一声沙哑的呼唤。 “姝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