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日的马车,乏了也是应该。 含山蹙眉想了一会儿事情,忽然觉得身子乏软,眼皮子直打架,只是坐不住。 瞌睡真能传染,含山想着,打了个大呵欠。 许宅古里古怪,她不敢吹灯睡,自己蹑足走到凉榻前,将车轩抱来的褥单铺好,这才和衣躺下。累了一天,躺平了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困意也更汹涌了,含山拉过一角被单盖在脸上,立即睡了过去。 这一觉着实黑甜梦沉,梦里什么也没有,只是昏天黑地睡着,只想昏天黑地的睡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昏沉里,含山忽然听见有个嘶哑的妇人声音在喊:“醒来!醒来!” 这声音是……,蓝姑? 这声音是……,蓝姑? 含山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床前站着个人影,他身形高大披头散发,正弯腰冲自己凑过来。 含山只愣了一霎,立即放开嗓子尖叫,那条人影吓得转身就跑,转瞬踢开窗子跳出去。没等含山回过味来,屋门“砰”地被撞开,陆长留穿着寝衣冲进来,急惶惶问:“出什么事了!” “有鬼,”含山说,“有一只鬼!” “鬼?在哪里?” “他跑了,”含山指着床边洞开的窗户,“他跳窗跑了!” 陆长留几步赶到窗边,窗外是银灿灿的月光,以及月光下乱糟糟的破败庭院,看着仿佛藏着许多鬼。 “真的是鬼吗?”他咽了咽唾沫,“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含山坚持,“就是鬼!穿白衣服的鬼!披头散发穿白衣裳的鬼!” “可是后院什么也没有啊!” “他是鬼,你这么看当然看不到!” 含山激动地说着,然而她的激动猛然打住了,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侯爷!侯爷为什么没有声音!” 被她一提醒,陆长留也愣住了,这屋里又是尖叫又是追鬼的,为何白璧成无声无息?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陆长留和含山几乎同时扑到床前,齐声唤道:“侯爷!” 7满庭霜月 白璧成看上去没什么事,他呼吸平稳,脉象也正常,他只是睡得很香,然而越这样越不对劲,屋里乱成一片,换了谁都会醒过来,为什么白璧成不醒。 含山拿出针包,正寻思着该刺探哪个穴位,却见陆长留以袖掩鼻道:“什么味道!香得让人恶心!” 含山忽然想起,白璧成也说过“好香”。 她立即意识到什么,一把揭开琉璃灯罩,扑地吹灭了烛火,屋子陷入黑暗,反倒衬着窗外月色更加皎洁。 “是那个瓶子,”含山脱口道,“后来我又用钗子挑了灯芯。” “你在说什么?什么瓶子灯芯的?” 陆长留捂着鼻子,说话嗡嗡的。含山顾不上回答,先从草窝子里拎出半罐水,捞出来弹洒在白璧成脸上,如此这般洒了三四次,白璧成眉头微跳,眼睫轻颤,像是要醒来了。 “侯爷,”含山轻拍他的脸,“你醒醒。” 白璧成缓缓张开眼睛,迷糊地望着含山:“怎么了?” 含山松了口气。 “没什么,”她苦笑着说,“我们中了迷香。” “迷香?是谁胆子这么大!”陆长留惊讶,“难道是刚刚那个鬼?” “不是那个鬼,是我一时疏忽。” 她说着要去拿桌上的金钗,谁知桌上光溜溜的,那根金钗不翼而飞。 “我的金钗呢?睡前就搁在这儿的!”含山奇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