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以为她想通了,她畏惧了,她要低头认输了。 可是下一瞬,那脆弱迷梦般的笑,忽的艳丽如染血的刀刃。 陆淮紧跟着脱口而出的话语,也随着那已成利刃的小,一点点刺在白姣身上。 她话音嘲弄,满是不驯,讥笑道: “送去官妓坊算什么啊? 你不是存心羞辱我吗? 你不是想让旁人认清楚我是怎么样下贱的女子吗? 好啊, 你有种就把我扒光了衣裳扔在市井里游街,让满长安的人都看着! 让他们看着我是怎样的浪荡下贱,让他们个个都辱骂我不贞不洁,再指责我淫荡失贞, 甚至一人一口唾沫星淹死这样下贱的我! 如此,既能遂了你的心意,也可打烂我的骨头, 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第68章她像母狼难以驯服 陆淮话音嘶哑艰难,言语却决绝至极。 她把自己的脸面生生剥落,再扔在地上踩上几脚。 她句句戳自己肺腑痛处,没有半点余地。 心坎处疼得不成样子,还要这样硬扛着,拿那样轻贱自己的言语,去和白姣对抗。 即便明知是以卵击石,即便清楚,这样的挣扎,伤的自己鲜血淋漓,却未必能让白姣痛上半分。 陆淮说的话语不管不顾,她一声声的怒吼叱骂。 白姣听得的,陈晋听得到,嬷嬷和门外的护卫也听得到。 陆淮什么都不在乎了,她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她,她不在乎白姣怎么对他,她就是铁了心要和他鱼死网破。 今日今日,她即便穿着衣服,又何尝有半分自尊。 这样的日子,和扒光了被人扔在街上羞辱,没什么两样,陆淮受够了。 或许是被旁人言语轻贱羞辱了太多次。 于是连心都麻木,泪都凝滞。 她没有像从前每一次被白姣言语轻贱羞辱时,那样的无助难过,只觉满心悲凉。 她一番话不管不顾,说的畅快至极。 甚至真的不怕白姣将她扒光了扔在街上去让人羞辱她。 她敢说这话,并非是因为潜意识觉得白姣喜爱她,不舍得如此对她。 相反,此时此刻的陆淮,只觉得自己就是白姣泄欲的玩物,也只是他床上的一个物件,甚至,不及比白姣书房里的摆件珍贵。 她觉得自己的生死,自己的自尊,至于他,都没有一点点要紧之处。 她觉得他从未有一瞬真心喜欢过她, 她觉得他骨子里就是轻贱她的。 她也不觉得,白姣不舍得如她说的那样轻贱羞辱她。 她说那样的话,不是笃定他不会做而心存底气。 只是她真的忍够了。 那一刻歇斯底里之时, 她忘了远在扬州的母家,忘了远隔天涯下落不明的女儿和夫君,忘了沈家满门的血色。 她只记得自己。 只记得自己心里漫长绵延的委屈和痛苦。 她不愿意忍了,她哭够了,痛够了…… 就是泥人还有三分血性,何况陆淮本就满身倔强。 她杀了不白姣,于是她想要逼白姣杀了她, 或者是,借一场彻底的折磨,让自己了却生的意志。 她那番话落,白姣攥着她脖颈的力道猛然加重。 脸色阴沉如水,目光寒气逼人。 掐着她脖颈,被她方才的话激怒得满心恼火。 “陆淮,你不想活了是吗?” 白姣寒声质问,手上青筋暴起。 他就算是要羞辱轻贱她,要磨断她的骨头,要毁了她的傲气,也绝然做不出那样下作之事。 她浑身的皮肉,她这张脸蛋。 他都爱不释手,哪里舍得让旁人瞧上一眼。 她就是死了,他也得把人扒了皮做成美人骨,绝不可能让旁人能碰上她分毫。 扬州之时,她尚未和离,他都见不得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和她亲近半分。 只是因为她那夫君酒醉咬了脖颈,便动了大怒,当着她夫君的面和她偷欢。 甚至恨不得杀了沈砚。 而今,又怎么可能,拿那样下作的手段羞辱陆淮。 白姣哑声的怒问,落在陆淮耳中,轻飘嘲讽。 她苦笑昂首,望着他的眼睛点头,话音乖巧无比的答:“是,我不想活了,我在你身边的日子,生不如死,求大人杀了我吧,杀了我,你解恨了,我也解脱了……” 陆淮话音未落,白姣手上力道僵硬难堪极了。 她说她在他身边的日子,生不如死。 她话音乖巧的,向他求一个解脱,求他杀她。 呵……多可笑。 他在私盐案的风波里护着她,他把她从沈家的魔窟里带出来,他自问比沈砚待她好上千万分。 即便最初时的确是因为她和明宁像了几分,他认错了人,可是后来呢,后来这些时日里,他对的她的好,没有几分是因为明宁的缘故。 那些时日的动情动欲,无论是因着什么缘故,他自问不曾亏待于她。 可她竟这样的恨他。 她空有美貌,却无自保之力。 沈家一倒,若没有他,今时今日的她,或许早在流放千里时,被边塞路上的恶人羞辱,或许充作官妓后,被妓坊里的轻贱人。 如果不是他,她哪里来的这样养尊处优的日子,哪里还能这样硬气的,口口声声说着这些话语往他心口捅刀子。 白姣怒声冷笑不止,末了昂首大笑,笑罢,才低头看向陆淮。 他松开了扼住陆淮脖颈的手,由着陆淮身子脱力跌在屋外檐下石阶上。 石阶磕的她本就被踢裂的膝盖生疼,陆淮疼得不自觉蹙眉掉泪。 白姣捏着她下颚,指腹揉碎她颊边的泪珠。 笑意温雅,眼底却满是危险道: “陆淮,死那样轻易,有什么意思呢?你这样恨我,我怎么能轻易让你解脱呢? 我偏要把你留在身边折磨,偏要一点点敲碎你的骨头, 偏要让你在我身边生不如死,才不会放过你。” 白姣话音温雅轻缓,手指捻碎她的泪珠儿,另一只手捏在她肩头,好似是在陆淮耳边说着呢喃情话。 实则那言语里的字句,却满是可恨。 陆淮怒恨难忍,抬眼瞧着自己跟前的这样一张脸。 他的模样,即便生得光风霁月,犹如玉人一般,也还是面目可憎,让人生恨。 她忍无可忍,扬手就想再给他一耳光。 掌风带起一阵凉意,白姣冷笑着攥住了陆淮手腕。 这一巴掌没能落在白姣脸上。 他攥着她手腕,冷嗤了声,将她眼泪在她手腕上抹着,哑声骂道:“陆淮,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你记不住我的好,那就好好记着我的坏,好好的恨着我,永远别忘了。” 他话落,将人从石阶上抱起。 抬步往院门外走,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驶向长安城内,最繁华的地界。 最终在妓坊门前停下。 管事春娘早得了吩咐在门前候着白姣带人过来。 眼下见车马停下,当即就要去迎。 马车里,白姣却没立即下车,而是侧首,打量着身侧从上了马车,就一直闭着眼睛不肯跟自己说半句话的陆淮。 他冷哼了声,伸手掐着她下颚,逼她道:“抬眼。” 陆淮咬牙睁开眼睛,怒目瞪着他。 那双眼睛,像是小母狼一样野性难驯。 白姣心内微痒,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忍。 抿了抿唇,揉着她颊边一点点的软肉道:“知道错了吗,若是你低头认个错,今日我就绕过你这回,往后既往不咎。” 知道错了? 怎么可能! 陆淮怒目瞪着他,冷笑斥道:“我有什么错?我唯一的错,就是当初在佛寺里,没有一簪子杀了你。” 第69章让她畏惧 是啊,她又什么错呢。 陆淮当然没有错, 是白姣错的离谱。 可是白姣又不明白他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陆淮这样,满眼恨意的望着他。 就如身处上位者的权贵,永远无法共情庶民的疾苦悲痛。 天地鸿沟般的云泥之别,高居云端的神尊,翻手间就能给人间酿成一场灾祸,他又怎么可能明白凡尘的苦处艰难。 在白姣这样权贵看来,他施舍一点悲悯,便该成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可他们不知道,从头到尾,苦难本就是他们一手酿造。 你给陆淮一场灾祸,再作为救世主降临,救无力自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