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三年都等了,不急于这时。 “我愿等。” 她倚在谢无妄起伏的胸膛,任由他的大手拂过后脊,一阵酥麻难耐,身下涌过一股热潮。 她羞红了脸,起身要去盥洗。 坐起瞬间,忽而深入骨髓的痛袭来,竟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暗红刺目,谢无妄惊从塌上起,揽她入怀惶惶道:“梨笙,你怎么了?” 姜梨笙回握住他的手,苍白扯出一笑:“臣妾无事,许是这些日子急火攻心……” 谢无妄拧着眉将她唇角的血迹仔细擦拭:“都吐血了怎算无事。” 姜梨笙凝着他眼框里盈满的爱意与炙热,心中腾起一股暖意。 此刻更不悔当初的义无反顾。 她本司判官笔一职,因人间玩乐时执意与凡人谢无妄相爱,违背天道。 故而她不仅失去了仙力,且年寿难永。 要享凡人情乐,便受凡人苦楚。 谢无妄清冷的声音里挟满了担忧:“来人!宣太医,把黄太医给我请来!” 守在殿外的太监透过屏风,声音微颤:“王爷,那可是陛下的御医,只听陛下的旨意。” 他猩红着眼,震怒道:“那就给我绑来!有事本王担着。” 太监应了声,急切地走了。 “梨笙,无事的,一切都有本王在。” 谢无妄拥住她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姜梨笙忽而想好友司命曾质问她:“为了区区凡人,断送上万年的仙程,值吗?” 值吗,姜梨笙心想,是值得的。 为了娶她,他摒弃数年修行回归红尘,恢复王爷身份,只为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皇室嫌弃她出身不详,无法担任正妃之位,他便冒着生命危险孤身出使边塞,横刀立马,换取边境十年太平。 以此功请旨换她正妃之位。 纵是前路步履维艰,她也相信,爱迎万难,亦能赢万难。 疼痛在此刻突然加剧,心头一阵绞痛。 这时,门外敲门声焦灼,谢无妄的侍从刘景在外禀道:“王爷,出事了!” “我去去就来,你先安躺歇息片刻。” 捻好她的被角,谢无妄匆忙起身,出了门。 房门半掩,他们虽小声耳语,却一字不漏落入姜梨笙耳中。 姜梨笙虽堕为凡人,五识仍异于常人。 谢无妄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可配将相王侯,怎能嫁一个废人!” 此话一出,姜梨笙身子一僵。 她? 是与他青梅竹马的丞相嫡女沈知韵吗? 他不是说,早已划清干系,两相决绝。 不等细想,谢无妄已进门来,他拿过屏风处的黑色大氅,急不可耐:“梨笙,我有些事急着去处理,太医马上到。” 他轻吻落在她眉间,转身就走。 房门未关严实,门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还未尽数散去晚秋的悲凉,直透透穿过她的心。 她透过门缝追着庭院里他远去的背影,心又蓦然一震。 那黑色大氅下,他宽厚的背膛上还有一寸约莫三尺的刀伤,那是为娶她出使边塞惨遭敌军埋伏而留下的。 他为了自己差点命悬一线,而自己又怎可因为片面之词无故猜疑他。 屋外寒风摇撼古树婆娑,这是十年一见的冰冻天气。 姜梨笙冷得哆嗦,唤婢女小春将屋内的炭火添了添。 闻声拎炭来的小春推开了门,手里还抱着一个檀木盒子:“王妃娘娘,书房外的树倒了,这是在树干下发现的盒子。” 姜梨笙强撑着坐起身,接过那冰冷的盒子。 只见盒子中赫然躺着一块以血相融的碎玉。 同样的玉佩她见过,在疾病缠身的沈知韵身上,而玉佩旁有一支泛黄的竹简。 竹简上,谢无妄的字迹清晰可见—— “吾愿以十年阳寿,换沈知韵岁岁康健。” 第2章 姜梨笙短促痉挛呼了一口气,青色襦裙下的双腿却不自觉颤抖着。 她鼻尖凝起酸涩,捏住竹简的指节愈发用力,攥得生红。 以十年阳寿只愿换取沈知韵一生康健,他对她的情意竟已沉重至此。 她潋滟的眼眸泛起几丝晶莹,心却似毒藤缠绕。 竟……是那般的痛。 少倾,小春将掀起的纱帐落下。 姗姗来迟的黄太医隔着帕子,为姜梨笙号脉:“王妃身体无碍,许是太过操劳,多注意休息便是。” “辛苦黄太医特意跑一趟。” 姜梨笙示意小春厚礼相谢,又将人亲自迎出府,这才安心躺下。 暖榻之上,她闭上双眸,心却始终无法静下来。 谢无妄现在在干什么呢? 是盛着满心的欢喜去寻沈知韵,还是正轻拥她入怀? 寝殿内安神幽香阵阵。 这香,是谢无妄不惜以万两黄金购入的。 她出言劝阻,他却说:“换以梨笙日日安眠,纵千万黄金,也值得。” 偏是这样好的他,心里却还装着另一人。 会是自己多想吗?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湿润,浸透了枕间。 不安如附骨之疽,在心头啃咬。 昏昏沉沉之际,一股寒风涌入,她打了个寒颤,往里挪了挪。 “王爷,王妃已经睡了。” 房门外,小春将谢无妄的大氅接过,在门外抖尽沉雪,又识相的退到殿外。 屋内烛光幽暗,谢无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开了盖的木盒上。 泛黄的竹简让他剑眉一皱。 脚步一顿,很快又回过神来,捻起那竹简摩挲:“今日雪大,竟将年少时的荒唐冲洗了出来。” 姜梨笙侧身,凝着他那满腔的坦荡,心却好似如细针般扎过。 她本想装睡装作毫不知情,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想问:“十年阳寿,王爷未免对自己太过狠心。” 啪嗒一声,竹简裂成两段,他随手一扔,将帘子掀起,俯身轻拥住她。 “年少无知荒唐言语,做不得数。” 话落,他轻点她鼻尖:“黄太医说你身子无碍,我这颗心总算放进肚里,梨笙你可知,我愿坠入阿鼻地狱换你一世安榆……” 没等他话落,她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话已至此,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王爷这么晚出去,是去忙公务了吗?” 男人紧了紧裹住她的被角,身子一动,他身上那淡淡的白芷香压过浓浓的檀香袭进了鼻腔。 白芷香,是女人用的。 他真是去找沈知韵了,为什么? 指尖沁入血肉,她想无论是何缘由,只要他坦诚以待,她便相信。 他们曾在神明前立誓,恩爱两不疑,白首不相离。 他不会亵渎神明。 然而,他却说:“是啊,这公务颇有些繁琐。” 她垂下眼眸,心蓦地沉了下去。 他说谎了。 可偏偏她五识灵敏,可偏偏他骗不了她。 细细麻麻的痛涌入全身,她止住了他往下摩挲的手:“王爷,改日吧。” …… 翌日,天光微亮,姜梨笙醒来时,身旁已空荡荡。 他这么早就走了。 她堪堪挺直背脊,望向门外的空洞双眸掩盖不住内心翻滚的苦涩。 是去找沈知韵了吗? 忽而,房门吱呀响了。 满身泥泞的谢无妄小心翼翼端着一盅莲藕羹走进屋来:“还新鲜着,王妃尝尝?” 他双手还在因寒颤而不停抖动,上下颚还不停哆嗦着,可他浑然不顾:“黄太医说莲藕有祛除心火之效。” “你若喝了定能药到病除。” 姜梨笙慌慌披了件外衣,忙不迭握住他冻到泛白的手。 “天这么冷,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话音未落,“嘶——” 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姜梨笙这才发现他已然皲裂,指尖竟渗出血来。 鼻子一酸,眼泪便心疼地落下。 见她落泪,谢无妄慌了神,正欲安慰。 寝殿外,太监传唱声响起:“懿旨到!” 两人匆匆行至殿外,懿旨内容如雷,当头将姜梨笙劈怔在原地—— “丞相之女沈知韵,端庄贤淑,特封为淮北王侧妃。” 第3章 为了阻止沈知韵嫁与废人,他竟违反礼制,连夜进宫请旨。 姜梨笙微颤着苍白双唇,喉间似被哽住,刺痛得厉害。 半晌,才挤出一丝轻微颤抖的声音:“臣妾接旨。” 跪地接旨时,耳畔忽然响起大婚之日他以性命起的誓:“吾此生只娶姜梨笙一人为妻。” 誓言昭昭,原来不过是骗她的罢了。 太监言笑晏晏:“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