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合的门带来初春的冷风,阿鸢跌跌撞撞的身影仿佛一只残蝶飞出门外。
男人隐在昏暗中,看着她离去,黢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阿鸢回来时衣衫不整,脸色惨白,一双杏眸呆滞无光。 “主子,你怎么变成这样?” 春桃吓了一跳,连忙取过厚毯子将她包住。 阿鸢坐在窗边的榻上,脸埋在毯子里,身上的痛却比不过心上的。 她要如何跟春桃说,自己被卫循压在书桌上折磨了许久,那样屈辱的事她自己都恨不得忘记。 阿鸢看着窗外的灯笼许久,直至眼前模糊。 “春桃,给我备水吧。” ...... 水汽氤氲,阿鸢脱掉衣裙赤足踏进木桶中。 身上的痕迹沾了水更加明显,阿鸢没让春桃进来伺候,就是怕这些斑驳痕迹吓到她。 热气蒸腾,阿鸢眼睛都被熏出泪来,她身子下沉将头埋进水中,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她也不过十八岁,旁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还有父母长辈宠着。 有爹娘为她们用心挑选夫婿,日后嫁与良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而她,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房门外,春桃听着里面的呜咽哭声,急得团团转,连外书房的嬷嬷过来她都没发现。 “春桃,谢娘子呢?” 郑嬷嬷探头朝里看了一眼,她是卫循院里的管事婆子,平日在侯府很得脸,大小丫鬟婆子都敬着她,就连二太太见了她都不敢吆五喝六。 此时出现在玉清院,显然是替卫循还传话的。 春桃匆忙抹了把脸,朝她笑道,“主子在沐浴呢,郑嬷嬷过来有何事?” 郑嬷嬷收回目光,掏出一个荷包递在她手中,“世子爷给谢娘子的赏赐,你先替她收着吧。” “......是。” 春桃犹豫了下,以往世子爷也不是没给过主子赏赐,但让郑嬷嬷送来还是头一次。 外书房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塞了块银子给郑嬷嬷,又让她喝了盏热茶,郑嬷嬷没留多久,等阿鸢从浴室出来时,她已经走了。 阿鸢披散着湿发,哭过的眸子水润红肿。 春桃赶紧用毛巾将她头发包起来,“天还冷,主子小心着凉。” “嗯。” 阿鸢低头,任她将湿发擦干。 一双柔夷粉嫩雪白,指尖的墨汁已经被洗净,但伤害却永远刻在心间。 她垂着眸,敛去眼底的悲凉。 “主子,世子爷让院里的郑嬷嬷送来了赏赐,您快看看是什么?” 春桃给她擦完头发,又抹了一层桂花发油。 阿鸢的头发本就柔顺,抹了发油就更像缎子一般。 荷包沉甸甸的,还未打开,阿鸢就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 她抖着手,倒出几块金子,那黄澄澄的颜色仿佛卫循眼中的讽刺,让阿鸢蓦地攥紧了手心。 “哇,竟然是金子!”春桃惊叹。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回见这么多钱呢。 “主子刚停了绣活的买卖,这下好了,以后都不用做了。” 小丫鬟性子单纯,以为世子爷是心疼自家主子做绣活挣外快,哪里想到这是阿鸢伺候的赏赐。 阿鸢眼圈红透,一颗心泛着苦水,抓起荷包塞到春桃手中。 “你拿去给朱嬷嬷。” “啊?” 春桃张大嘴,不懂阿鸢的意思。 “朱嬷嬷因我丢了差事,这些金子就作为我的补偿......” 阿鸢话还未说完,春桃就连忙摇头。 “这怎么使得,我娘这些年没少受主子的恩惠,主子卖荷包的钱她都分走两成,差事没了怎么能怨得了主子。” 春桃是真的不怨恨阿鸢,她们娘俩在安宁侯府本就是干杂活的,加上她愚笨不受主子们喜欢,若不是阿鸢不嫌弃,她早就惹怒主子被打出去了。 而现在她老子娘虽然没了差事,但靠以前的积累,还不至于活不下去。 “拿着吧,你若不收下,我心里过不去。” 阿鸢执意要给,春桃想不收都不行。 “可是,主子您不是缺钱吗?” 是啊,她缺钱,阿鸢苦笑。 可这些金子是卫循给她的羞辱,若留下她便日日都记着书房里发生的事。 就算给爹娘点了长明灯,她也并不会开心。 阿鸢抬眸,眼神空洞,“我想要的......是干干净净的钱。” 春桃不懂她的意思,金子难道还有脏的吗? 而且这是世子爷给的赏赐,怎么主子看起来不像高兴的样子。 她战战兢兢将荷包收好,这些金子够她们娘仨过一辈子了,日后就算小弟想读书也有钱供他。 阿鸢晾干头发便躺在床上,她人累得很,可一闭上眼,脑中便浮现出男人按着她折腾的模样。 ...... 外书房,郑嬷嬷送完荷包就回来交差。 卫循站在窗前,黑暗中看不出他的脸色。 郑嬷嬷低着头,老实回话,“老奴过去时谢主子在沐浴,荷包交给她手底下的小丫鬟了。” “......知道了,下去吧。” 卫循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语气透着凌厉。 郑嬷嬷以为是自己差事做的不好,忐忑的转身出去,可要走到门口时,卫循又突然将她叫住。 “二院的朱婆子,你再给她安排一份差事。” “是。” 郑嬷嬷一肚子疑问,却不敢多说什么。 朱婆子一个粗使婆子,还不值得主子上心。 主子在意的,不过是她身后的谢娘子罢了。 郑嬷嬷暗暗记在心里,别人都以为谢娘子不受宠爱,可只有他们这些身边人才知道世子爷对她有多用心。 这位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造化,她们这些当下人的自然能不得罪便不得罪。 郑嬷嬷掂了掂手心的银子,打算找个机会再还回去。 谢娘子的东西,她可不敢要。 ...... 那日过后,阿鸢便发了烧,春桃要请大夫被她拦住。 卫循跟他院里的人都再未来过,整个侯府除了春桃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病了。 卫循的宠爱撤去,赵婉又再次欺负苛待她。 她本就生病畏寒,可炭盆却断了,屋里冷得很,春桃将柜子里闲置的被子都给她盖在身上,夜里用热水不停的给她擦拭身上,熬了大半个月,这场风寒才算好了。 阿鸢能出院子时天已经暖和,侯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春桃好奇拉住一个小丫鬟问。 那小丫鬟觑了阿鸢一眼,小声的说道,“老夫人办宴会,请了各家的贵女上门,这不大家都在准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