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后面色复杂,像是有些不甘,又有些羡慕,“贵妃两儿一女安然长到现在,反观本宫唯一的孩子却没保住,这些年心里一直痛苦难忘,郁结难消,近几日每每看着战王妃的身子,就焦虑得睡不着觉。” 楚云绯坐在一旁,垂眸开口:“是儿媳不好,让母后伤怀了。” “跟你无关。”皇后神色怅然,“本宫也期盼着小生命安然降生。” 盛太医禀道:“回禀皇后娘娘,当年给贵妃娘娘保胎的王太医已经不在太医院了。” “不在太医院?”皇后诧异,“去哪儿了?” “贵妃娘娘当年当年诞下战王殿下之后没多久……大概过了半年,王太医就因为家中父亲过世,回家丁忧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皇后皱眉:“丁忧不是三年吗?” “唉。”盛太医语带叹息,“说来王太医也是个苦命人,本来正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却赶上父亲去世,回乡丁忧三年,三年还没到又赶上他母亲过世,消息传到京中,贵妃娘娘怜悯王太医接连遭遇双亲过世的痛苦,请求皇上发给他一笔抚恤金,让他留在家乡做个大夫,造福乡里,不必再回京了。” 皇后缓缓点头:“原来如此,盛太医可知王太医是哪里人?” “王太医原籍西林州安桐县。” 皇后点头:“多谢盛太医。” “臣不敢。” “对了。”皇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后宫各嫔妃当年有孕时的诊籍应该还在,盛太医午膳之后拿来给本宫看看,本宫心里好有个数。” “是,臣稍后就去找出来。” “此事不必让别人知道。”皇后语气淡淡,“任何人都不用透露。” “是。” 盛太医离开之后,皇后和楚云绯对视一眼,两人心里皆明白了什么。 楚云绯若有所思:“贵妃诞下皇子没多久,王太医父亲过世,他不得不回家丁忧,紧接着母亲又过世……连续六年,太医院还有他的位子吗?” 皇后斜倚凤榻:“如果王太医的父亲和母亲过世不是巧合,而是人为制造的意外,那就证明贵妃当年怀孕一事存着蹊跷。” “需要派人去一趟西林州安桐县。”楚云绯沉眉想了想,“这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也不短,虽不一定能有所收获,但不能放过一点线索。” 皇后沉默片刻,显然有些顾虑:“西林距皇城一千多里,来回所需耗费时间长,本宫担心天高皇帝远,无法控制其间风险。” 意外无处不在。 当年贵妃能完成如此惊天的换子计划,足见其心思城府之深,安排之周到缜密。 王太医如今是不是还活在世上,暂时还不得而知,就算还活着,也极有可能被人监视着。 二十多年的时间有可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可如果贸然派人前去,说不定就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母后。”楚云绯神色微动,“儿媳想去给贵妃娘娘请个安。” “嗯?”皇后诧异,随即皱眉:“你想当面质问贵妃?” “不是质问,只是当面跟她聊聊。”楚云绯说着,抬头看向皇后身边的阿蔡。 阿蔡心领神会,立时屈膝行礼,带走了殿内所有宫女,并如昨晚一样,亲自站在殿门前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容苍中的蛊毒是贵妃和宸王一手所为。”楚云绯面上泛起厌恶,对贵妃母子手段下作的厌恶,“父皇这些日子脾气暴躁,对贵妃厌恶至深,其实也是这个原因。” 皇后攥紧双手,她的儿子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用计抢走,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吃了这么多苦头,屡屡遭人算计。 若不是楚云绯敏锐,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骤然对贵妃生出了无边恨意。 定了定神,她压下心头震惊,力持镇定:“皇上怎么了?” “宸王养的那个毒人已有十年,他们在三年前给皇上也下了蛊毒。”楚云绯嘴角浮现冷笑,“敢谋害君王,母后觉得他们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皇后惊得直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楚云绯:“你……你此言当真?” “儿媳绝不敢有半句假话。”楚云绯正色开口,“母后还记得贵妃那晚突然心绞痛吗?就是因为容苍抓到了那个毒人,夜间对他刑讯时,把那个毒人的手筋脚筋挑断,催动了贵妃身体里的子蛊,所以她才疼得受不住,但太医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皇后心惊胆战,没想到巫蛊之术就在自己身边,而她浑然不知。 “贵妃怎么也……” “那个毒人为了自保,给贵妃也下了蛊。”楚云绯面上讽刺满满,“养鹰者终被鹰啄了眼。顾贵妃和宸王一心算计旁人,算计着容苍被他们控制,算计着父皇来日出事,他们好顺利登基,也习惯了杀人灭口。那个毒人正是担心将来东窗事发,贵妃母子会灭他的口,所以他给贵妃也下了蛊毒。” 皇后一阵阵心惊。 贵妃和宸王真是疯了,被权力欲望熏得完全没了理智。 敢对一国之君下手,他们的九族够诛吗? 怪不得,怪不得皇上这些日子对贵妃憎恶得那么明显,丝毫不念及往日情分……一个时刻在算计着自己的枕边人,还有何情分可言? 皇后轻轻闭眼,心头一阵钝痛。 宸王连他的父皇都敢算计,何况对容苍。 她无法想象,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容苍到底遭了多少罪? 她一定不会放过顾贵妃,一定不会。 第201章 痛打落水狗 殿内一阵静默,压抑的气息使得空气都寒凉了许多。 “儿媳想去问问顾贵妃,她为何对容苍如此狠心。”楚云绯说明自己的意图,“她若得知宸王被幽禁,容苍即将被立为储君,定会备受打击,情绪失控之下,可能会透露一点什么信息。” “你说得对。”皇后缓缓点头,随即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袍服:“本宫跟你一起去。” 楚云绯诧异:“母后?” “顾贵妃执掌后宫这么多年,如今一朝失势,本宫理该去落井下石一番。”皇后淡淡一笑,“就当是痛打落水狗吧。” 楚云绯蹙眉:“父皇下旨不许任何人去昭宸宫,儿媳怀有身孕,父皇就算震怒也不会对儿媳怎么样,可母后——” “他又能对本宫如何?”皇后面色发冷,“本宫孩子当年出事,本宫受了这么多年苦楚,容苍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苛待,他都毫不知情,足见他这个父皇的失职。如今容苍长大了,能帮他保家卫国,守卫疆土了,他开始做起了慈父,本宫心里的怨恨还没处诉呢。” 楚云绯抿唇不语。 “何况他现在中了蛊毒。”皇后目光里渗透出寒凉之色,“云绯,老天都在帮我们。” 容苍握着那个毒人在手,皇上也要投鼠忌器。 宸王算计他,裕王不争气。 他现在唯一能立的人只有容苍。 皇后若想做一个贤妻,本不该对皇上身生出怨恨,然而一想到自己二十多年的孤苦凄冷,想到容苍这些年的步履维艰,她就无法不对皇上的失职生出怨气。 若穆帝只是失职倒也罢了,她只会在心里抱怨几句。 倘若她查出当年之事跟皇上有关,或者皇上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的孩子出事,她还有更狠的手段等着他。 皇后走出疏凰宫,坐上凤辇,跟楚云绯一起前往昭宸宫。 昭宸宫宫门紧闭,朱漆宫门看着跟往常没有两样,可不知是宫人都被调走了,还是贵妃的失宠所致。 此时看着这扇宫门,总觉得冷寂萧条了许多。 这是宫里的常态。 哪怕住在多好的宫殿,一旦失去荣宠,失去希望,繁华转瞬成空,就像花枝枯败萧条,一夜之间死气沉沉。 宫门已落了锁。 皇后转头吩咐:“宝元,去内庭监把钥匙拿来。” “是。” 疏凰宫太监宝元匆匆去了内廷监。 皇后和楚云绯就坐在轿辇上等着,半点也不急,不大一会儿,迎面一行人慢慢行来,楚云绯看清来人,主动起身下了轿辇,朝渐渐靠近的德妃福了福身。 德妃被人抬着走近,惊讶地看着皇后和楚云绯:“皇后娘娘也在这里?” 内侍们停下来,跪在地上给皇后和战王妃请安,德妃起身下了轿,屈膝行礼:“臣妾刚要去御花园转转,没想到会在此遇见皇后娘娘,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语气温和:“德妃不用多礼。” “皇后等在这里,是要见贵妃姐姐?”德妃转头瞥一眼落锁的宫门,“近日昭宸宫越来越冷清,没想到竟连宫门都上了锁。” 皇后嗯了一声:“tຊ贵妃不知何故惹怒了皇上,被关了禁闭,本宫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皇上可能是因为前朝的事情迁怒贵妃,皇后娘娘还是别问的好。”德妃无奈一笑,“或许贵妃姐姐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皇后淡道:“本宫身为后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