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准备离开时。 黎婉放下了画笔,并且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她看着他,眼里像是有千言万语,盛着无限爱意。 当时乔屿川总觉得她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然而她目光灼灼盯着他,扬起笑来:“乔屿川?你好,我叫黎婉!” 直呼名字让他眉梢轻挑:“你认识我?” “当然!我是为了你才来这艘游轮的。” 她的话直白又大胆,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这举动直接将乔屿川的思绪冲散。 他将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便给了她一份协议,白纸黑字表明—— “我不可能对你有任何感情,如果你能接受自己做别人的替身,我可以留你在身边。” 在他说出替身两个字的时候,他看见黎婉的眸子颤了颤。 可很快她欣然答应。 这也将乔屿川心里的那抹狐疑消散,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直到三年后的现在,他才明白。 一切有迹可循。 从一开始,她同样将他也在当替身! 每每想到这点,乔屿川只觉得怒火中烧,火冒三丈! 他是多可笑,竟然之前还会觉得她接近他,是因为她早对他情根深种! 乔屿川怒极反笑,他冷冷盯着面前的女人。 “好,你好得很!我会让你知道耍了我会有什么代价的!” 他放下狠话,站直了身子,准备离开。 可下一秒,衣角倏地被拉住。 乔屿川神色不耐,回头看去,却见刚刚还在跟他沉静对峙的人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目光下落,有血迹正顺着她的大腿流下。 第17章 乔屿川心口登时一滞。 身体远比脑子反应更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来,伸手扶住她:“你怎么了?” “帮……帮我叫救护车。” 安凝紧紧拉住他的衣角,额头不住冒出虚汗来,捂住腹部,脸色满是慌张。 腹部的不适是在从乔屿川提及季洲的名字开始的。 大抵是情绪波动过大,又加上刚刚乔屿川伸手掐了她。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胎动,可当血迹流出时,她才察觉出事态的不对劲。 身边无人在。 她只能求助于乔屿川。 “孩…孩子……乔屿川……救救……” 骤然而来的痛楚让她紧咬住下唇,已经没力气说一个字。 下一刻,安凝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黎婉!” 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听见一声略显紧张的叫喊。 可她有些分不清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实。 眼前是一片黑。 在意识混沌中,安凝又梦见了季洲,同时还梦见了乔屿川。 跟上次毫无边际的黑不同。 这次,她梦见的是季洲去世的那天。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 早上她外出去参加画展,结束的时候收到季洲说给她准备了惊喜的消息。 于是她怀着无比雀跃期待的心买了最快的航班。 从港城赶回宁城。 飞机落地,以往出口的熟悉身影却没有出现。 当时她还在想,或许是他路上堵车,晚了。 于是她将手机开机准备给季洲打电话。 然而手机开机的瞬间。 涌来的是季洲给她打来的电话留言。 没等她收听,一串显示是警局的号码就打了过来。 “你好,这里是宁城总局,一个小时前在机场环山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车主季洲抢救无效已经身亡,他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你……” 电话那头后面再说了些什么安凝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耳边仿佛只剩下那句“车主季洲抢救无效身亡”。 怎么会呢…… 两个小时前还在跟她视频的爱人,怎么会跟车祸、抢救无效、身亡这几个词汇相关呢? 安凝不明白,也不相信。 她浑浑噩噩想,肯定是诈骗电话,所以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然后开始给季洲拼命打电话。 可那头回应她的永远只有一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巨大的恐慌从她心里升腾而起。 她看着季洲留下的最后一通电话留言,始终不敢点开。 再之后,方柔带着她赶去了警局,赶去了医院,赶去了殡仪馆。 处理着季洲的后事。 他们跟她说:“季洲生前签过器官捐献,现在正好有个患者需要他的心脏。” 她木讷点头说“好”,因为她记得季洲说过,救人是他的毕生理想。 器官捐献是双盲政策。 季洲的家人无法得知受赠人。 大抵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安凝始终逃避看季洲的尸首,于是在医院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忽的,听见隐约有人说:“席总的心脏病可算是有救了!” 仿若过电般,她似乎意识到什么,鬼使神差跟着他们来到了那个手术室前。 然后等到了手术结束。 她看见所有人在庆贺这位席总的心脏手术的成功。 病床推出来时,安凝的目光对方的心脏处停留。 心底冒出异样的想法。 季洲的心脏,在那个人的身体里重新跳动着。 直到方柔找到她,将她带走。 她看了眼那人的名字:乔屿川。 自此记住了他。 梦里的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耳边传来叫喊声—— “安凝?安凝!”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那张在梦里出现的脸。 是乔屿川。 安凝却仿佛还未从梦中抽离一般,心口仍然残存着回忆中的抽痛,她就这么盯着乔屿川的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悲伤,泪水在从她眼眶肆意流出,怎么都止不住。 见状,乔屿川愣了一瞬,心脏跟着收紧。 但很快,他看清了她眼底的痛意难过,霎时脑中闪过什么,心里一片清明。 那抹莫名的心痛被剧烈的不爽和怒气取代,他将手抽离。 脸色阴沉得过分。 “安凝!你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季洲!别用你爱他的眼神看我!” 第18章 乔屿川冷声警告,话语里的寒意简直能将周遭冰冻。 安凝却恍若未觉,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他。 怒气正盛的乔屿川往后退了一步,他冷冷望着她,随后沉声告知。 “胎儿没事,医生让你安心休养就可以。” 仿佛是回应着话,肚子里的胎儿跟着踢了她的肚皮一下。 安凝才在这一刻猛地清醒过来。 眼底的悲伤在一瞬凝固,她低头抚向腹部,神色复杂。 “谢谢。” 她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可听在乔屿川耳里,却依旧不太舒畅,他厌烦地睨她一眼:“没必要跟我装,你这副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安凝身形顿了下,垂眸看不清眼底深处的情绪。 她淡淡开口:“如果真的恶心,你何必送我来医院呢?孩子掉了,你应该很开心才是。” 这话让乔屿川脸色僵住。 “你简直无药可救!”乔屿川冷冷扔下话,准备离开。 安凝的声音在他身后轻声响起:“我一定会让你娶我的。” 回应她的是乔屿川一声冷笑,以及摔门而去。 病房重新归于平静。 安凝低头缓缓抚摸着腹部。 记忆却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当年的事。 如果说刚刚的梦境是让她浑浑噩噩重新体会到失去季洲时的痛楚,可现在清醒时分的记忆,却让她深刻感知到当时的心情。 其实一开始,安凝是没有想过要接近乔屿川的。 她很清醒地知道没有人能替代季洲。 也接受着季洲已经去世的现实。 甚至能够平静地处理着所有关于季洲的后事。 安凝忙得脚不沾地,但后来事情结束后。 很长一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她就像一个灵魂抽离的行尸走肉,机械地做完所有的事。 外界的所有信息仿佛都无法影响到她。 在季洲出事后,她住在方柔的家里,没有踏入过她和季洲的家里一步。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 她以为自己好像已经接受季洲不在了的现实。 于是那天晚上,她回了家,家里很久没有人打扫,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推门而入的瞬间。 腐烂的玫瑰花味道扑面而来。 安凝僵在门口,手中的包掉落在地。 迈动僵硬的脚走进客厅。 看清客厅的一切时,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等你回来有个大惊喜哦。” -“到时候你肯定又要变成小哭包了。” -“快点回来吧,我来接你!” 季洲跟她说过的最后几句话浮现在她的脑海。 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那将会是他们之间的永别。 心脏被狠狠揪起疼。 安凝从模糊的视线中再度看清了客厅的全貌——那是布置得浪漫至极的求婚现场。 原来当时的季洲口中所说的惊喜。 是要跟她求婚。 婚戒摆放在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 她哭着走过去,将他准备好的婚戒戴在无名指。 “我愿意。” 她对着空气回应着。 可下一秒满屋的寂静让她整颗心脏痛到失语。 “季洲!我说我愿意嫁给你,你听见没有?!” “季洲,我好想你……你回来陪我好不好?你看见没有?我好难过,我在哭啊……” “季洲!你出来抱抱我啊,你看不见我有多伤心吗?” “季洲……季洲……你回来好不好……” 她瘫坐在地,对着空气哭了很久喊了很久。 直到她哭得嗓子哑了,眼睛肿了,眼泪干了。 心口的痛意一阵阵压过来。 而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上。 第19章 就像是黑暗中看见了光,她拿起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要割腕。 但安盛明追来及时,在她落刀前很快抢过。 “凝凝!”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里痛意尽显,安抚:“别做傻事,凝凝。” “哥,他本来是要跟我求婚的……” 她紧紧抓住哥哥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 安盛明浑身一震,神色浮现悲伤来,沉默着将妹妹抱住。 那是她情绪失控最厉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