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被束成干练的发髻,拿着那柄属于她的长枪,握着缰绳,枪尖直指敌军。 她虽是女子,却犹如被唤醒的雄狮,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 萧顾辞言短短的一个晃神,忽然一道寒光闪过萧顾辞言的眼前。 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力从萧顾辞言左胸传来,他仿佛被疾驰的雷霆击中,剧痛如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 下一瞬,马腿被一旁的敌军砍中,马蹄高高扬起,萧顾辞言从马上坠落。 漫天黄土扑面而来,萧顾辞言躺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胸口往外涌。 萧顾辞言仿佛又看到了程昭。 她坐在马上,脸上带着血,眼中却依旧闪着坚定的光,她朝萧顾辞言伸出手。 萧顾辞言躺在地上,抬起手伸向虚空…… 他闭了闭眼,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初识程昭时,程昭不过只有十岁,却与一般闺阁小姐不同,她不拘泥于小节,自小便胸怀壮志,后来,他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程昭只有十六岁,便脱下女儿衣裙,上阵杀敌。 再后来,他们在战场上一同厮杀,程昭总是在危险时刻挡在他的身前。 夏日酷暑,冬日风雪,军营的生活从来都是苦不堪言,可程昭,从未因自己是个女子而叫过一声苦…… 那样耀眼的程昭。 大楚国第一位女将军。 萧顾辞言缓缓睁开眼,眼前程昭的虚影一点点消散。 萧顾辞言的眉头骤然拧紧,苍白如纸的唇瓣也慢慢抿起,似乎是在忍受某种巨大的苦痛:“程昭!” 他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却无人能够听见了。 …… 萧顾辞言死后,大楚士兵无首,狄戎的士兵们士气大涨,以残兵之力,连破五座城池。 再之后,大楚无人能够应战。 狄戎士兵直取京都皇城,当着大楚子民的面,将楚帝的头颅斩下,悬挂在城门口整整十日。 福元二十一年,大楚国,灭。 第13章 看着眼前的一切,程昭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她翻身坐起,看着自己还白皙娇嫩的双手出神。 这双手,还没有因为战争变得黝黑,也没有因为成日握着长枪而形成的粗茧。 她活过来了? 那现在的她多少岁?程昭摸了摸自己的脸。 禾儿将床边的帘子掀起:“小姐?” 直到听到婢女的声音,程昭才回过神:“禾儿,如今是哪一年?” 禾儿将毛巾拧干递给程昭:“福元三年呀,小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怕不是做噩梦了?” 福元十三年,她十二岁,两位哥哥还未战死,父亲母亲犹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程昭放下毛巾,立刻提着裙摆冲出了房间。 “欸,小姐……” 姜老将军和姜母坐在桌边,正用着早膳,程昭一身素衣,直接冲了进来。 “阿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外袍都没批?” 姜母立刻起身,扶着程昭的肩轻声询问:“阿鸢?”3 “娘。”程昭看着自己眼前活生生的母亲,前世的一幕幕再度浮现于眼前,喉间忍不住哽咽。 姜母刚想开口,门外便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家阿鸢了,和二哥说,二哥帮你去教训他!” 程昭转过头去,只见姜岸正拎着一盒糕点和大哥姜鸣并肩走进来:“看,二哥给你买了丰栖阁的荷花酥,尝尝?” “小姐!” 禾儿拿着她的外袍追了过来。 姜老将军也放下筷子:“鸢儿,有什么要紧事,先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眼前的这一幕,让程昭眼眶一阵微热,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轻描淡写道:“只是做了个噩梦。” 姜鸣揉了揉程昭的头发:“我们阿鸢,还是个小孩子呢。” 众人都哄笑不已,程昭垂下头,按下心口的酸涩之意。 前世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她重新活过来了,她的亲人都还好好的。 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那些事发生。 至于萧顾辞言,想到萧顾辞言,程昭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他对姜家人所作的一切,她程昭都会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程昭和家人用过早膳,便拿着自己小剑缠上将老将军:“爹,你带我去军营吧,我能行!” “阿鸢,你才十岁。”姜岸笑着看她:“你若是想上场杀敌,等你再大些。” 可程昭却不依不饶:“我已经十岁了,二哥,你们就带我去操练吧。” 姜家父子,都是铮铮铁骨的男子,可面对程昭,却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罢了,你从小跟着为父舞刀弄枪惯了吗,想去便去吧。” 程昭脸上扬起一抹笑:“我这就去换衣服。” 上一世,她虽早有上阵杀敌之心,却始终未能如愿,直到两位兄长战死。 可这一次,她必须尽早强大起来。 不过才卯时,练兵场上已经弥漫着紧张而庄重的气息。 宽阔的校场上,整齐划一的军阵巍然耸立,旌旗猎猎,映衬着初升朝阳的金红光芒。士兵们身披铁甲,手持长矛,每一次挥舞武器都带有雷霆万钧之势。 程昭跟在姜父身后,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萧顾辞言。 萧顾辞言听到脚步声转过身,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姜老将军。” “阿鸢!”萧顾辞言的目光触及到姜父身后的程昭,脸上的笑意更甚。 第14章 “阿鸢,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萧顾辞言见到程昭,快步走了过来。 程昭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萧顾辞言,像是要把这个人看穿。 程昭永远不会忘记,萧顾辞言那冰冷的神态和话语。 他们相识整整八年,她对他满腔热忱,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抛头颅洒热血。 可到头来,萧顾辞言残害她的好友,逼死她的至亲之人。 就连她的尸体摆在眼前,他仍旧不信她…… 想起那些场景,就像是有一把刀直直的刺进程昭的心口,搅得她痛不欲生。 此刻,程昭看着萧顾辞言,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她面上却淡淡的。 她与萧顾辞言两年前在宫宴上相识,因志趣相投,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若是此刻表现太过,萧顾辞言一定会有所怀疑。 看着萧顾辞言一步步走近,程昭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没人知道,程昭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一剑了解萧顾辞言的冲动。 姜父上前一步,挡在程昭身前:“晋王殿下,今日怎么想起来校场了。”6 萧顾辞言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姜老将军,皇兄命我今日起,与众将士一起在校场操练。” 姜父接过令牌,微微点了点头:“那王爷和我来吧。” 萧顾辞言看了一眼始终不说话的程昭,只能先跟上姜父。 等到操练结束,程昭站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短剑,萧顾辞言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阿鸢,你今日怎么了?” 程昭头也没抬:“什么怎么了?” “你今日话格外少。”见程昭又不出声,萧顾辞言朝一旁的随从做了个手势。 随从抱着一个盒子小跑而来:“王爷。” 萧顾辞言将那木盒打开:“阿鸢,你上次说这剑对你来说有些小了,我命人给你打了一柄,你看看。” 那木盒里,静静的躺着一把剑,剑鞘由千年沉香木精心雕琢而成,剑柄上还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一看便十分华贵。 程昭缓缓抬头看向那柄剑,只寥寥一眼就收回目光:“这剑不适合我,况且,无功不受禄,多谢王爷好意,王爷还是收回吧。” 萧顾辞言看着程昭,声音沉了沉:“阿鸢,可是我何处惹恼了你,让你不快了?” 程昭回望过去,她抿了抿唇:“王爷金尊玉贵,怎么会有让我不快之处,我只是今日身子不舒服罢了。” 听着程昭的话,萧顾辞言的心里没来由的发堵。 他能感觉到,程昭对他的态度变了,此刻,萧顾辞言微微蹙着眉,下颌紧绷着,心里有气却无处发泄。 程昭收回剑,看着萧顾辞言的眸光认真:“王爷,我……”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车帘被掀开,越衡坐在马车内,朝着萧顾辞言淡笑:“我道你今日怎么不在府上,原是来这儿了。” 说着,越衡从马车上下来,朝程昭弯腰行了一礼:“姜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