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黄太医说你身子无碍,我这颗心总算放进肚里,惜霜你可知,我愿坠入阿鼻地狱换你一世安榆……” 没等他话落,她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话已至此,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王爷这么晚出去,是去忙公务了吗?” 男人紧了紧裹住她的被角,身子一动,他身上那淡淡的白芷香压过浓浓的檀香袭进了鼻腔。 白芷香,是女人用的。 他真是去找沈知韵了,为什么? 指尖沁入血肉,她想无论是何缘由,只要他坦诚以待,她便相信。 他们曾在神明前立誓,恩爱两不疑,白首不相离。 他不会亵渎神明。 然而,他却说:“是啊,这公务颇有些繁琐。” 她垂下眼眸,心蓦地沉了下去。 他说谎了。 可偏偏她五识灵敏,可偏偏他骗不了她。 细细麻麻的痛涌入全身,她止住了他往下摩挲的手:“王爷,改日吧。” …… 翌日,天光微亮,许惜霜醒来时,身旁已空荡荡。 他这么早就走了。 她堪堪挺直背脊,望向门外的空洞双眸掩盖不住内心翻滚的苦涩。 是去找沈知韵了吗? 忽而,房门吱呀响了。 满身泥泞的晏炽小心翼翼端着一盅莲藕羹走进屋来:“还新鲜着,王妃尝尝?” 他双手还在因寒颤而不停抖动,上下颚还不停哆嗦着,可他浑然不顾:“黄太医说莲藕有祛除心火之效。” “你若喝了定能药到病除。” 许惜霜慌慌披了件外衣,忙不迭握住他冻到泛白的手。 “天这么冷,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话音未落,“嘶——” 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许惜霜这才发现他已然皲裂,指尖竟渗出血来。 鼻子一酸,眼泪便心疼地落下。 见她落泪,晏炽慌了神,正欲安慰。 寝殿外,太监传唱声响起:“懿旨到!” 两人匆匆行至殿外,懿旨内容如雷,当头将许惜霜劈怔在原地—— “丞相之女沈知韵,端庄贤淑,特封为淮北王侧妃。” 第3章 为了阻止沈知韵嫁与废人,他竟违反礼制,连夜进宫请旨。 许惜霜微颤着苍白双唇,喉间似被哽住,刺痛得厉害。 半晌,才挤出一丝轻微颤抖的声音:“臣妾接旨。” 跪地接旨时,耳畔忽然响起大婚之日他以性命起的誓:“吾此生只娶许惜霜一人为妻。” 誓言昭昭,原来不过是骗她的罢了。 太监言笑晏晏:“恭喜淮北王,贺喜淮北王,年少深情修成正果,乃天赐姻缘!” 晏炽不置可否,起身亲自恭送他出府:“有劳公公。” 一股血腥涌上许惜霜喉间,梅花帕子上点点猩红似张开血盆大口讥讽她。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最是无常凡人心,天若有情天亦老。 她偏不信,偏不顾命数萧条一赌他的真心。 她亲手将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匆匆折返回来的晏炽将她扶起,开口便云淡风轻:“惜霜,这门婚事我会去退,你不必忧心。” 许惜霜苦涩一笑。 皇后懿旨,岂能说退就退,他当真把自己当孩童般哄骗? 她不愿戳穿,拂开他手,声音淡淡:“王爷若真心喜欢,我便真心待她。” 话落,她起身回去寝殿。 “本王说过只你一妻。” 身后,晏炽喊出这话竟愤然离去。 深情款款的誓言再听来,却似利剑般,深深扎进了她的心坎。 口口声声说只娶她一人为妻,却又欣然接受赐婚懿旨。 晏炽,你分明是在杀人诛心。 风雪正盛,她转身目送马背上身姿卓然的背影。 狂风将他的大氅吹起,风雪糊了眼,她好似又见到了五年前那个满眼是她的弥陀。 一心只为修得大道却为了她堕入红尘。 也是这样一个雪日,他跪在众佛面前,轻声低喃:“佛渡众生,可弟子情丝难斩,难以成佛。” 于是他于暴雪中苦跪数十日,求得神佛原谅。 可他究竟真的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那段他不愿放弃的过往呢。 许惜霜心想,可能连他自己也全然分不清了吧。 冬日天黑得快,晚膳还未用过,月光便顺着树影倾泻进了庭院。 许惜霜倚在椅背上,忽然门猛地被推开。 只见小春神色慌张:“王妃,不好了。听说王爷抗懿旨,被责罚了三十大鞭,双腚血肉糜烂了。” 许惜霜手中的暖炉被震得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她顾不得其他,惊慌侵占了她的思绪:“王爷在哪?快带我去!” 小春回道:“书房。” 许惜霜连狐裘都顾不上穿,急急往书房赶去。 三十大鞭,足以致人伤残。 若他真想娶沈知韵,又何苦如此呢。 或许真的只是全了那少时情谊吧。 他爱人如痴,京中人人皆知。 成婚时,因她不喜宫中礼制,他便直面天威:“礼制迂腐繁琐,为何不改?” 后来,因她不忍孩童妇孺流离失所,他掏空王府,散尽家财为流民开拓居所。 再后来,因她三年无出,皇后屡屡送来小妾通房,他便于大庭上直言:“是儿臣无用,何苦糟蹋了其他女子。” 因了这事,京中对他议论纷纷,可他却舒展笑颜:“终是消停了。” “我说过,只娶你一人为妻。” 一股自责、愧疚如海浪般涌过。 她怎能不相信他呢…… “去,拿最好的金疮药!” 小春应了声,匆忙跑回寝殿。 行至书房门口,她却听见晏炽心腹刘景的劝声:“王爷,向皇后请旨的是您,如今抗旨又是为何?” “您心中明明还有沈小姐,娶她当侧妃不是两全其美?” 许惜霜呼吸一窒,那熟悉的声音如针缓缓扎入耳中—— “可做我侧妃,却是委屈了她。” 第4章 疼痛蔓延,五脏六腑似是烂成了一滩水。 她猛地又吐出一口血,暗红在冰雪中消融。 赶来的小春慌忙将她扶住:“王妃——” “我马上去叫太医!” 许惜霜拂了拂袖,紧了紧扶住她的手:“无碍,扶我回寝殿休息。” 冷风凄凄,将她的眸光湮灭,漫天的苦涩不达眼底。 三十大鞭,鞭鞭入骨,却独独不是为她而受。 心似绞痛,她忍不住想捂住胸口缓解酸涩,双手却堪堪在袖中紧握成拳。 她生生切开背脊,将仙骨剥离之时都没这般痛。 回到寝殿,她支走小春。 四肢百骸犹如被猛兽撕咬,脚步开始虚晃。 她手颤颤从枕下拿出一瓶紫色丹药,一阵晕眩,丹药散了一地。 她颤抖着胡乱从地下捡起一粒吞了下去,须臾间,这剧痛才缓解半分。 她瘫软在地上,无声地呜咽着。 她的性命全凭着这瓶丹药吊着,如今丹药疗效越来越微弱,她的性命也越来越垂危。 从 |